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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推测:

“听闻五殿下追随者众多,为她心甘情愿出生入死之人数不胜数,想来也是因这个原因吧?五殿下与下属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名满天下,他们是一同磕磕绊绊,互相扶持成长起来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十三皇子将柳枝圈儿套在舒朗头上,点头道: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其实在我看来,五姐是个非常护短之人,但凡得到她认同的下属,她能清楚记得他们的所有资料。你知道在后来的百宝阁极速扩张阶段,五姐为了护住那些手下,得罪了多少官员,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吗?

有人劝说五姐将一部分手下扔出去平息那些人的怒火,至少表面上不能闹的太难看,以免父皇没办法跟底下人交代。可五姐咬死了不同意,说那些人是为她,为父皇,乃至为朝廷办事,她若不护着他们,哪有脸再见昔日下属?此话一出,算是彻底和那些势力撕破脸,连表面和平也无法伪装。

一定程度上来说,五姐是敌人遍天下,那几年里,每天都有人想要她的命,暗杀无处不在,皇宫为此血洗过两轮,依旧有人冒险试图杀了她,给父皇,给朝廷一个震慑,借此阻止百宝阁的扩张。有人不计后果想要了她的命,有人前扑后继为她赴死。”

十三皇子道:“如今忆起来,那段时日五姐所过之处,仿似地上的砖都是刺眼的红色。”

舒朗听罢有种意料之外又理所应当的震撼。

能在七年间将百宝阁从西街的一个小小店铺扩张到邻国,势必伴随无数血雨腥风,可自己想象跟亲耳听知情人讲述,带来的震撼远不能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舒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

“外界传言五殿下对百宝阁的人脉关系网有绝对的掌控力,此话属实?”就连陛下也没有自信能顺利接手这一盘大棋,动辄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十三皇子轻笑一声,跳下两个台阶,不屑道:

“说这话之人也太看不起五姐了。

随着百宝阁遍布大景朝的数万条复杂关系网,蔓延至四邻国家,凡百宝阁所在之处,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富商豪绅,互相之间有何种关联,全在五姐的脑子里,各处皆有她的人手把关。

那些想娶她回家的蠢货,自以为通过五姐手里的关系,在各地为他们家族攫取源源不断的金钱,在朝堂上提升他们的家族地位已经心满意足,其实连五姐最有价值的地方都没看清。你知道去年有藩王想造反,便冒险进京亲自游说五姐支持他们的事吗?

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娶了五姐,都只赚不赔!我这么说吧,不是五姐离不开百宝阁,是百宝阁缺不得五姐,她如今就是百宝阁的无冕之王。”

如此说来倒是一切都能讲通了,即便强行让五公主与百宝阁脱离,只要她愿意,百宝阁各处依旧在为她效力,换了任何人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她有随时撇开百宝阁另起炉灶的能力,可百宝阁能经得起她愤怒之下,有针对性的打击吗?

五公主与百宝阁,属于合则两利,散则两败的关系。

贤妃会如此执着,也在情理之中了。

十三皇子颇为感慨道:

“所以我说她是生错了性别之人,若她是个皇子……啧,全京城除了太子哥哥,我最佩服的就是她了,也幸好,她是个女子,否则太子哥哥与她针锋相对,我会很为难的。”

十三皇子突然靠近舒朗,低声对他道:

“近日有人上书父皇,说五姐操控百宝阁,与他国势力牵扯过密,恐野心勃勃,心怀不轨,还言及上次十一哥那事,背后的烈火国骗子与五姐脱不开关系,请求父皇收回百宝阁控制权,彻查此事,在此期间,让五姐安心待嫁,勿要参与朝政。”

舒朗脚步一顿。

想起半个时辰前,他问五公主那话,五公主是给了肯定回答的。那说明五公主是有能力做到此事却并没有做,而是在发现端倪后加以利用。

舒朗提起的脚又放下,语气不明的问十三皇子:

“你今天是特意来告知我这些的?是太子殿下叫你来的?”

十三皇子将那圈儿柳条重新舒展开来,对着地上随意乱戳,理直气壮道:

“要不然呢?朝堂上的事没有太子哥哥默许,我能知道这么清楚吗?”

舒朗好奇:“太子殿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有什么话不方便跟我大哥直说,需要咱两在中间传话吗?”

十三皇子摇头:“不是,太子哥哥说,你听了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舒朗失笑。

太子对他哪儿来这么大的信任?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呢。

“那殿下有没有说,朝堂上对此事是何反应?”

“就还是老三样,有人主张有人反对有人和稀泥呗。”

十三皇子索性将柳条丢在一边,拍拍舒朗肩膀,爽朗道:

“要我说这事儿没甚好担忧的,无非就是有人觉得五姐不够听话,想在百宝阁安插自己的人手嘛,这么想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可有谁成功了?任凭那人有多大能耐,还能在五姐的地盘翻出天去?”

舒朗嫌弃的挥开对方爪子,瞥了一眼肩头绿油油掺杂着黑乎乎的指印,语气危险,警告道:

“我祖母亲自帮我选的款式和面料,盯着绣娘做了半旬,今儿才上身,你拿它来擦手?”

十三皇子讪讪的收起手,嘿嘿一笑,在舒朗没反应过来前,留下一句“就剩几步路你自己回,我就不送了”便溜之大吉。

那速度,生怕舒朗狮子大开口,让他倾家荡产似的,比在国子学躲司业还利落几分,惹得周围往来之人纷纷驻足。

舒朗坐在回家的车上,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卖好似逐渐远去,想起这一天在皇宫的经历,突然就没忍住笑了。

这朝堂诸公,争来夺取,在五公主一事上,还真应了那句“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既想让她任劳任怨的给朝廷挣钱,又不想她生出丝毫不该有的野心,还为了防止她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就提前不给她正经官职,限制她在朝堂上有任何结党营私的可能,美其名曰“自古以来规矩如此,女子便该深居闺阁嫁人生子,如今待你已是宽仁,你要记得感恩。”

怎么讲呢,就挺无耻的。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大家族里处处倚仗小女儿抛头露面挣钱,结果钱大家花了,反过来指责小女儿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叫他们拿钱不够自由,一切都是家主对小女儿太好了。

小女儿也该玩够了,就回去等着嫁人吧,产业交给大家帮忙打理好了,这是家长们对小姑娘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希望小姑娘别不识抬举,时刻感恩。

就这,五公主心里没点儿其他想法才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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