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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遍。
他逃课,和街头不读书的一帮年轻人学抽烟。他有时偷张文昊的烟出去,有时自己买很次的那种抽。然后就那样叼着烟,穿卫衣垮裤跟其他学校学生打架,打得满身满脸的青紫,以为自己酷毙了。
每次被叫家长都是叶细细来。因为叶细细是个谈判高手。她能把所有训导处主任绕晕,绕到最后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教育理念出了问题。所以那段时候,张其稚和叶细细的关系意外地走近了。
叶细细和老师谈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只是拍一下张其稚的头说:“把你胸前的狗链收一收,什么品味啊。”
那天傍晚,张其稚放学。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一只手夹着烟,靠在后门口等喜欢的女孩子。叶细细忽然打电话给他,说:“张文昊出差了,我今晚有个紧急会议。你能不能去接一下陈以童?”
天有点微微下雨,张其稚把外套盖到了头上。他本来想说关我什么事,叶细细好像会读心,忽然说了一句:“有点义气行不行,今天我刚帮了你。”
这真是戳到了张其稚。他们混子,最讲的就是义气。后来长大一点,张其稚才发觉,叶细细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她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捏住别人的七寸。他只好招手打了辆的士,开去陈以童上课的画室。
天擦黑后,气温骤降。张其稚进画室前把校服外套穿了回去。他礼貌跟老师问好,问她陈以童在哪边。老师有点局促地问:“陈以童妈妈没来吗?”
张其稚手插袋,点点头。老师说:“他又有点,我不知道,从中午吃过饭一直坐在画板面前,不肯动,怎么叫他都不肯动啊。我们不太敢...”
张其稚跟老师走进去,陈以童上课的三号画室已经空落落。教室里放满了画架和颜料盘,学生都走光了,只有陈以童弯着身子,坐在画板前边。张其稚有点好奇地盯着画板上参差错置的色块。陈以童的画和其他画板上的画,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个主题。周围的画具体又鲜明,陈以童那幅,好像只有一个一个安静的色块。
老师说:“今天让他们画,生活中精彩的一瞬。”
有些人画的是蝴蝶兰开放的午后,也有人画自己家的家犬生出小狗的场景。张其稚凑近,可能因为身上的烟味,陈以童动了动,抬头看向他。
念初中开始,张其稚和陈以童很少有碰面的时候。他们上学的时刻表不同,也全无像样的交流。陈以童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打断了他的思考,陈以童眼神冷冷的,整个像深居洞穴的兽被惊醒过来。张其稚半挎着包,说:“叶细细今天来不了,我接你回去。”
陈以童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的画。张其稚感觉自己被无视,有点生气地叫道:“哎,有没有听到啊,妈的,有本事你自己回去啊。画不完这幅烟花,就打算死在凳子上是吧?”
画室里另外两个人明显都僵了一下。陈以童又把头转了回来。老师在后边问:“画的是烟花啊?”
陈以童顿了下,忽然回答她:“是烟花。”
而且是跨年夜,在环长岛的海边,张文昊载他们去看的烟花大会。张其稚因为被强行拖去参加家庭活动十分不满,全程躺在车后座装死。另外三个人站在车外头。叶细细捂着陈以童的耳朵,烟花炸开的时候,比小孩都兴奋。张其稚看着升空绽开的新年烟火,火花粒粒碎进海面。真的好美好美,但他撇开头,嘴硬地嘟囔:“也就那样。”
陈以童重复:“是烟花,好美好美的烟花。”他画的不是烟花绽开的瞬间,是烟花熄灭的时候。只有无数流萤般的色块飞扑入海。
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其稚看,张其稚说:“怎么啊,我脸上长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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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稚答完问题,把答案发还给了经纪人。经纪人看,你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刻,新年的烟火。经纪人撇了下嘴,太不像张其稚这种人会写的答案了,感觉是在搜索引擎上抄下来的答案。
张其稚自己都觉得怪恶心的,但已经发出去了。他收拾东西,站起身,下楼开车。
张其稚坐进车里的时候又收到陈以童发过来的简讯,语音留言,喃喃地叫他:“张其稚...”声音听起来暖洋洋的,好像晒够了太阳一样。
张其稚抬手回了一个语音:“别叫了,我过来了,傻子。”
第4章 余温(一)
那到底是哪一种蓝。陈以童今年二十四岁了。叶细细每年会认真告诉他他的年纪。陈以童记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张其稚。张其稚身上穿一件蓝色立领衬衣。那种蓝应该是介于浅蓝色和哥伦比亚蓝之间的蓝,但或许是因为餐厅水晶吊灯的暖光,或者是玻璃器皿的折射。到今天,他还是研究不出那是哪种蓝。
他有偷偷溜进张其稚的房间,在衣柜里翻找那件蓝色衬衣,半个身子埋进衣柜,柜子里都是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他仔细地分辨各色衣物,棒球式的灰绿色夹克衫,花白色的带帽卫衣,张其稚常穿的松绿色T恤。没有蓝色衬衣。陈以童坐进了衣柜里,抱着张其稚的毛衣开衫睡着了。
那天晚上,张其稚也冲进他的房间,把他背包里的颜料盒倒出来,把颜料挤进抽水马桶里。陈以童捂着头尖叫,张其稚边倒边骂:“谁准你进我房间!”
叶细细跑过来的时候,陈以童已经哭叫的几乎没力气。他扑上去咬张其稚的手,颜料甩满了整间厕所。不管怎么哄,陈以童还是尖叫,叫到邻居打电话报了警。叶细细挨家挨户地道歉。
张其稚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陈以童不准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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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稚走进陈以童的画室。陈以童坐在画板面前,一动不动。他抬头的时候,张其稚安静地站在落地窗边,身上穿白色的高中校服。校服面料硬挺,白得不地道,“是白烟色。”陈以童嘟囔。
张其稚转过身。他们两个其实许久不见了。张其稚念高中之后,连周末都不怎么在家。陈以童有时候蹲坐在房间的落地窗边,看着张其稚偷偷开叶细细的车出门,有时副驾驶位坐一个男孩或者女孩。张其稚玩着车钥匙,穿古巴领湖蓝色衬衣,像个小流氓。
他因为未成年开车被抓过,叶细细保释他出来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张其稚开始骑他那辆山地车出门。
他从不来陈以童的画室,他对陈以童整一个都没有兴趣。陈以童抬头看着他。张其稚揉了揉鼻子,拖了张凳子坐到陈以童边上。他也开始发育,但还是比陈以童看起来矮小。张其稚叫了他一声:“陈以童...”
陈以童眼神静静地看着他。张其稚呆了半天,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上次叶细细说你有幅画卖了五万块钱,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