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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的宾客都慌乱地站起身,议论着挨过头看是怎么回事。张其稚跳下台子,推开围观的宾客,跑到陈以童身边,蹲下来,扶起陈以童,他摸着陈以童的头发说:“陈以童,看看我。”张其稚朝身边的围观者大吼:“滚远点!”
他又转回头,轻声叫着陈以童:“看看我,陈以童,我带你出去。”
他拖抱起陈以童,让一旁的服务生搭把手,抱着陈以童,冲出了酒店大厅。
张其稚把陈以童带上了其中一辆婚车。他发动车子,把车开出了酒店停车场。陈以童坐在副驾驶位上,意识有点清醒过来,他的肘部在流血,身上都是海鲜汤的气味。他茫然地看着张车子汇入车河又开出去,朝最近的医院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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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稚等在急诊室门外。他脱了暗蓝色的西服外套,闭起了眼睛。走廊上有消毒水的气味,比酒席的味道让人心安太多了。刚才他还处身在几百人的宴会大厅,现在身边寂寂,过道的电子钟跳动了晚上八点整。
陈以童的的手臂上有两处伤口,包扎好出来后,呆呆地看着张其稚。重新坐到车上,他们谁都没讲话。张其稚沉默地开着车,不是回酒店的方向,他把车开出了市区。陈以童衬衣上的菜汤都已经结了块,恶心地黏在那里。他望向张其稚,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搞砸了张其稚的婚礼。
车子开过“长岛”标示牌。十多分钟后,张其稚把车停到了画室楼下。他拉着陈以童上楼,脱掉了陈以童身上的衣服,把他带进了淋浴间。
画室里已经久未有人,淋浴间里干燥地没有一丝一毫水汽。张其稚摁开了花洒,陈以童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瘦削的手臂。张其稚伸手抱住了他。
水流温热。画室空荡荡,只有浴室的一盏小橘灯的光。陈以童靠在张其稚肩头喃喃地说:“张其稚,你结婚了吗?”他哭了,眼泪混进水里,一无是处地流下来。张其稚结婚了,叶细细说,张其稚和喜欢的人结婚了。
陈以童其实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那大概是说,张其稚再也不会来牵他的手,和他接吻了。他不是那种会深思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所以张其稚会消失,然后和别人结婚。
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永远也画不出画来了。
他开始害怕长岛的夜晚,那些永远空白的画纸,和永远不会再来画室找他的张其稚。
张其稚身上的西装也湿透了。他脱掉了外衣。拿沐浴乳抚着陈以童的身体。陈以童瘦得好像只剩一副骨架。张其稚问他:“陈以童,你有好好吃饭吗?”
陈以童不响,刘海被水淋湿后,盖住了眼睛。张其稚的眼睛也红了。他撩起陈以童的头发,好好地看着陈以童的脸。他说:“我没有结婚。”
陈以童抬眼望向他。张其稚的眼泪淌下来,他轻声说:“陈以童,张其稚没有结婚。他不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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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来更哥哥弟弟谈恋爱。
第25章 余震(一)
立里为钟情做插画的短篇小说集正式出版。每篇故事配了一到两幅插图。立里的画风向来被形容为“孩子气的诡秘”,和钟情的悬疑故事十分适配。小说集热销的这段时间,“立里”的名字又开始出现在网路上。
陈以童咬着自己的指甲坐在画架面前。他仍旧没有任何作画的灵感。叶细细把钟情那部小说集拿进画室放到了书架上。长岛画室长久不用,空气里有一种灰尘的味道。叶细细放了两盆绿植到落地窗边,把窗子打开通风。
她靠在窗前,看着陈以童。陈以童二十多岁了,长得不像叶细细,更像爸爸。叶细细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陈以童十岁左右那张照片。陈以童第一次在绘画比赛中获奖,他捧着自己的画,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那次获奖的奖金有五百元。叶细细逗他说:“陈以童,这个钱送给妈妈好不好?”
陈以童牵着叶细细的手,安静地点点头。他后来在各类比赛中获奖,举起奖杯的时候从来是那样一副表情,看不出快乐也看不出难过。但叶细细知道,陈以童的世界里,画画是他接通这个世界的唯一一条线路。
叶细细开口问了声:“陈以童,带你去吃冰沙好不好?”
陈以童躲在画架背后摇了摇头。他终于肯返回画室,但距离拿起画笔不知道还有多久。他只是长久地坐着,仿佛在脑海中勾勒什么。但叶细细晚上来接他,画纸上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陈以童靠在后座的车窗边,静静望着长岛的夜空。空中有亮起的光点,之前叶细细以为是星星。陈以童说:“不是,那个不是星星。”叶细细后来发现,那确实不是星星,是附近公园里有人在放会发亮的风筝。
陈以童开始恢复每天早晨出门到画室,晚上准点回家的时刻表。但他只是在画室里坐着,偶尔打开电脑看电子画册,偶尔坐在书架边看纸质画册。一直都是这样。
那天傍晚,是张其稚过来给他送饭。张其稚和陈以童一起坐下来吃饭。他随手翻着钟情那部短篇小说集,陈以童画的插画主体色用的还是都是蓝色。蓝色泥沼中间探出的四肢、蝴蝶的残骸、坏损的钟表和半颗猫头鹰,所有事物都阴森诡秘。张其稚叹道:“陈以童,你真的像个变态啊。”
陈以童吸了口面,仔细地嚼着。张其稚带了自己上封面的杂志给陈以童看。他指着自己的封面照问他:“帅不帅?”
陈以童看着那张照片,张其稚穿着牛仔套装,手里抓着粉色的诺基亚全键盘按键机。是一个复古主题的套图。陈以童点点头,他非常喜欢。后来他把这本杂志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吃过饭后,张其稚说:“你等一下,我出去一趟。”
张其稚下楼,开车走掉了。陈以童趴在窗边,看着车子驶过荒草地边的公路,长岛唯一的公路。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拿画笔磨出的茧子还很硬。他就那样僵直地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张其稚的车子,又从大路上返回。
张其稚搬着什么东西跑上来。他指了指陈以童,说:“把眼睛闭起来。”
陈以童真的听他的话,把手心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嘀咕说:“为什么?”
过一会,张其稚叫道:“好了,睁开眼睛。”
陈以童睁眼,画室门边,安静地靠着那幅《世上最美的溺水者》。画被裱了画框,罩了玻璃罩子了。上边侧头看着天空的男孩,底下绵延起伏的海。陈以童蹲下来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画。张其稚也蹲下来问他:“大师,是真迹吗?”
陈以童笑起来,他指了指右下角自己签的那个稚气的名字。
那晚,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