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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喝酒,一边和他说,这笔钱是我存着给陈以童养老的。张其稚逗我说:“老妈,放心,我会好好锻炼身体,一定比陈以童活得久。”

他那个人,嘴上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好话也像在骂人。但我哭了。我捂着自己的脸,本来只是流泪,后来干脆哭出了声音。

我知道,我现在一部分的自由是张其稚换给我的。他还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和你在一起是件轻松惬意的事。

连普通两个人在一起的恋爱关系都是场自相残杀的博弈,何况你和他。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永远好难过。

他知道你不会再肯搬画室,于是求屋主人把房子卖给了他。他在小区出去林荫道尽头的小巷找了个店面开酒馆。

我说,张其稚,人不要为了另一个人生活。

张其稚嘲笑我说我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你出生开始,我一半的生命是为了你。过去念书的时候看芥川龙之介的《河童》,河童妈妈问肚子里的小河童:你想出生吗?

小河童说:不想。

于是河童妈妈的肚子迅速地瘪了下去。

但是我们人类的小孩没得选择。你出生了,你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比别人更加艰难。这些都不是我儿子自己选择的。我想我至少要让你努力容易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我嫁给张文昊,有了另一个儿子张其稚。我把四分之一的自己再分出去。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我都想全力反对张其稚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意味着,他同样失去了正常的人生轨径。我的两个儿子,凭什么要都承受这些。

但陈以童,爱是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东西。我不能因为爱你,不允许你爱他。对不对?

前天,我们落地雷克雅未克的时候。车上的其他妈妈还在谈论家里的孩子。我闷在大巴后面座位上,冰岛很冷,我们换个城市,其实还是拖带过去的生活在旅行。她们讨论的那些,孩子的伴侣、婚姻和更好的工作,我都没办法感同身受。周周阿姨上次问起你和张其稚有没有交往的对象,我也说不知道。

我和张文昊决定守口如瓶。在我们四个人的宇宙里,永远保护我们的小孩。

那次,张其稚脸颊划伤的事,还是后来张文昊看新闻报道看到的。他打电话给张其稚,张其稚嚼着口香糖,笑笑说:“缝了美容针,很贵的,应该没事。”

但后来我们看到那道疤,触目惊心。张文昊那天晚上没睡着觉。他知道张其稚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脸上多道疤,其实没有太所谓。但他没睡着,心里觉得空落落地难过。我们就靠在床头聊了一夜,他聊张其稚小时候,我说你小时候的事。

我们仿佛在捏着两个泥塑的小人,慢慢再把他们造大,让他们一个成为了享有世界声誉的天才画家,一个变成了曾经的电影明星。但他们在我们这里,永远是脆弱的小朋友。

我的小朋友,冰岛的鲸鱼肉很难吃的。幸好你不会来,也不爱吃。昨晚我在这里碰到一个过去的客户。我说世界真是小。她也说,真是小。她破产了,失去了一个女儿。我们找了家小酒馆谈谈讲讲。

她的女儿在学校念到九年级忍受了三年的校园霸凌。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在天南海北地坐飞机、跑生意的时候,她的女儿在被写满污言秽语的练习纸面前呕吐。

她问我,生活到最后是为了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都不为吧。迟早结束,无从讲起。

陈以童,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也只会皱眉疑惑,这上面的字你甚至认不到一半。但是有四个字妈妈很早就有教给你,你要一直知道:妈妈爱你。

叶细细

于雷克雅未克丽笙布鲁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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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点开岑宁儿的《风的形状》收听。

第41章 番外二:我哥哥(1)

张其稚脸上的疤褪掉痂变成淡白色一条。他在一侧靠近太阳穴的地方纹了一颗月亮和一座小山。那条疤看起来就变成了一条天然的悬崖瀑布。

月亮和小山是叫陈以童画的手稿。纹好回来,张其稚去了趟店里。

他的店白天做咖啡,七点之后才是小酒馆。他有时会在柜台自己做咖啡。一开始开业的时候有很多冲着他来的客人。张其稚会感觉自己是什么动物园观赏动物,就差有人违反规定给他投喂食物了。

店里新请了个咖啡师菲比。菲比短短发,每天很早骑自行车来开店门。张其稚带陈以童晨跑完,打哈欠进店。菲比靠在柜台和顾客吵架。

她每天都有架可吵。顾客说咖啡太苦。菲比说那你喝什么咖啡,喝糖浆算咯。顾客说她服务态度不好,菲比说服务费另算的大哥。

投诉很多,但张其稚没辞退她。

他进门,把手提袋里的东西扔到柜台上。菲比拿起来看,是一张一张手绘的小卡。卡面上画着行星或者小动物,非常别致。菲比问这是什么。张其稚说,给每个你得罪的客人的道歉函。

这当然是笑话。那些小卡堆在柜台的小木盒里,五块钱一张,过来买咖啡的客人很多随手就会带一张走,出得非常快。

菲比问张其稚怎么想到要卖这个的。张其稚翻了下眼皮,说,我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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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童画累了,晃出画室倒水。他打开冰箱倒好柠檬水,没有关上门,而是把头钻了进去。一到夏天他就这样,喜欢站在冰箱边上找灵感。张其稚上次发现他这样,差点要动手揍孩子。

那次,陈以童钻进去冰了一会自己,一直听到家门口好像有响声。他走过去凑到猫眼上看,外面一个七八岁小女孩蹲在墙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声音窸窸窣窣,说一会变个调。

对面房门打开了一下。小女孩猛地站起身,又贴墙安静站好。

连着很多天都是这样。女孩被爸爸或者妈妈拎出门,自己躲在楼道里嘀嘀咕咕和自己说话。

陈以童抱着自己的吸管杯在门后看着她。

过几天,生鲜超市外卖员来敲门。陈以童开门拎袋子进屋,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陈以童迅速地关上了门。

他绞着两只手靠在门后思考了一会,从超市纸袋里掏出一罐张其稚买给他的草莓奶昔。陈以童又打开门,把奶昔放在地上,然后迅速摔上了门。

他从猫眼里看到小女孩蹲在墙边盯着那罐奶昔看了一会,终于跑过去拿起来。

第二天傍晚,女孩被赶出来的时候在哇哇大哭。她哭一会又不哭了,开始自说自话。她好像在给自己编故事,故事里有各种奇幻的事物,没有爸爸妈妈。

小女孩一只羊角辫散下来,抱着自己的腿,唱着电视里听来的那种小歌。她在墙壁上抠抠画画。半个钟头后,她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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