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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捂住了嘴,几乎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什么意思?”李维坦硬邦邦地问。

“我发现我并没有真正地爱过她。”蓝别阶的手紧紧地攥着,“我发现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使用精神力影响我。”

“这不可能。”李维坦不可思议地说,“这是无法想象的。”

“芙洛拉·卡特的五感没有一般哨兵那么敏锐,力量也并不强大,但她有一种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奇异能量。”蓝别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状态一直很平稳,几乎从来没有过出现精神力暴动。但一直到她死后,我才怀疑,她其实一直处于精神力暴动的状态,只是这种暴动是以另一种……陌生的形式出现的,从心灵上征服她的‘敌人’们。”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死后,我尝试模仿你的做法去调查。我发现她生前的爱慕者们或多或少遗忘了她……他们好像从梦里醒来一般,回到了现实中,并且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精神力缺口。”

“这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推断。”李维坦沙哑地说,“你需要更严谨的实验——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已经厌倦了做任何人的向导。你联系了探索无人区的研究队,当我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远远离开这片土地。”蓝别阶话锋一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按照现在的衰减速度,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到那个时候,你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那是我的权利!”李维坦扶着墙面站起来,冰冷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有我的自由,蓝别阶。”

“对不起。”蓝别阶重复着他无力的道歉,“但李维坦……我是一个父亲。”

李维坦花了两秒钟反应,然后,他脱力一般靠在墙面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继承了我可怕的天赋,但他并不像我,他更像他的母亲。”蓝别阶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说,“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天使,也完全可能变成一个魔鬼,一件兵器。如果他没法像我这样幸运,如果他把他的精神海交给了一个错误的向导……我没法想象他会变成什么……”

李维坦咆哮着打断了他:“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回报我的忠诚?!把我当成一件物品,转交给你的儿子?”

“对不起,李维坦……”蓝别阶解开身上的皮扣,将供氧设备取下来,“我查过,大法官学会有一条先例,哨兵可以为自己的向导做无罪担保,因为结合时的记忆交换是没法作伪的。如果你将来成为蓝浓的向导,只要你拥有这段记忆,你就能够得到法律的庇护……陪审团会采纳蓝浓为你做的担保,毕竟公共良知上,儿子不会袒护杀死父亲的犯人。”

“你在做梦!”李维坦气得浑身发抖,“蓝别阶,你醒醒,我是一个人,我不是可以被继承的仆人,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蜜罐里泡大的男孩身上。我宁可被送上绞架,被终身囚禁,也绝不会让事情像你希望的那样发生——你甚至没有考虑过你的儿子,他不可能会想跟一个能做他父亲的男人结合,他是自由的,我也是,蓝别阶……”

他的声音最后哑在了喉咙里,他蜷缩着坐回了地上,像小时候躲在衣柜里那样,攥着自己的手腕颤抖。

“李维坦……对不起……李维坦……”蓝别阶蹲下来,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塔给我安排过很多向导,他们希望我能出现在对人战争的前线上……”

李维坦虚弱地摇着头。

“我有反抗的能力,但我的孩子没有——他还那么小,那么脆弱——但李维坦,他非常的温柔善良……他从不伤害动物,他能控制自己,不搞破坏,对每一个人都开心地笑……他不会变成野蛮无知的暴徒,也不会像我这样自私残酷……他不应该被任何人利用,”蓝别阶用一种带着笑的哭音说,好像在安慰李维坦,但更像在安慰自己,“你相信我,他会欣赏你的,他会看到你的价值,会爱你,尊重你,照顾你,他会帮我弥补你……”

“生活不存在弥补这回事!”李维坦绝望地吼叫,“你在用侥幸心理欺骗你自己,你明明还有其他办法,但你却要用最愚蠢的方式毁掉我的一生!”

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尝试和眼前的疯子商量:“我不去研究队,蓝别阶。我会留在向导塔,你的孩子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会帮他解决,你不信任其他人,我就帮你看好他们——你不能死在这里,蓝浓·卡特需要你活着,我也需要你活着。”

蓝别阶疲惫地笑了一下:“那你会用生命保护他吗?你会像在乎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一样在乎他的安全吗?”

李维坦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

“你在威胁我。”长久的寂静后,李维坦轻轻地说,“你想用我的自由和尊严来绑架我,让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那个平庸的继承人。”

蓝别阶低下头,有一瞬间,他惭愧得无地自容,但下一秒,那种疯狂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对不起,为我的无耻。”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地把供氧设施裹在李维坦身上,然后不顾向导的阻拦,拉开了雪井的阀门。

铺天盖地的雪花像黑海中奔涌的夜光蛾一般淹没了他,在他的身影消失前,李维坦听到了哨兵最后的声音:“对不起,李维坦。永远别原谅我。”

……

画面在这个绝望的时刻暗去,蓝浓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灰色的走廊。

走廊上镶嵌着抢救室的灯牌,玻璃门隔开了抢救室和等候区。蓝别阶躺在玻璃门的一端,而李维坦·李坐在另一端,他的表情像雕塑一样凝重。

姜留的衣服上沾满了灰,他不停挥舞着手臂,似乎在跟李维坦说什么,但李维坦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的腿还在滴血,耳朵里还残存着雪海里金属摩擦的爆鸣。

所有人似乎都在指责他的见死不救,揣测他的蓄意谋杀,只有病床上的蓝别阶和李维坦·李自己知道,哨兵大脑中长年累月的精神损伤,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蓝别阶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李维坦浑身脱力地倚靠着墙面,他的身体仿佛有一万斤那么重,他没法站直脚跟,也没法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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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审讯官将向导带走时,蓝浓终于从这场漫长的噩梦中离开。

他的背上沾满了汗水,脸色惨白得像纸,他颤抖着看着床上的李维坦,喉咙里几乎发出无声的尖叫。

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读懂了李维坦眼睛里的困惑——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的求爱?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和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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