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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霍役的头,才渐渐停了。
一夜风吹雪,两处孤枕人。
第二天,倩儿是被屋里的动静吵醒的。天一冷,人就嗜睡,尤其是孩童,更是贪恋被窝的温暖和被窝里的美梦不愿出来,所以倩儿被吵醒后很是不满,努力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地问:“爹爹,你在做什么?倩儿要上学了么?好早啊,倩儿不想起床。”
“吵醒倩儿了?对不住。”霍役的声音沙哑里透露着深深的疲惫,“爹爹在给你收拾东西,今晚咱们就不在这里住了。”
倩儿不解地问:“不住在这里那住在哪里呀?”
“咱们回家住。”
“为什么呀?倩儿在这里很开心,爹爹在这里也很开心,这里还有小爹爹…….爹爹,是不是小爹爹不要我们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紧张地坐了起来。
霍役收拾的动作一顿,努力用愉悦的语气道:“当然不是,只是你小爹爹事务繁忙,没有时间总是看顾我们,我们一直住在府衙里,吃穿用住都靠他,这是不好的。倩儿,还记得爹爹一直教你的,要独立,要靠自己么?”
“嗯。”
“所以咱们就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打扰你小爹爹了,是不是?”
“可是,如果回家住,那我是不是就不能每天都见到小爹爹了?我好喜欢小爹爹的。”
“倩儿想见小爹爹的话,爹爹带你来看看他,不过也得等你小爹爹有时间才行。倩儿听爹爹的话,好么?”
“好吧。”倩儿颇有些难过和失望,可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也就没有跟霍役闹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又问:“爹爹,你是不是不喜欢昨天的那个婆婆和那个爷爷呀?他们是不是也不喜欢你?”
霍役的心咯噔一声:“倩儿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但我就是想问。”
因为纯真,所以孩子的感受总是最真实的,哪怕霍役和苏明德夫妇各自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客客气气,可实际如何,到底还是被倩儿感受到了。而这样的感受,兴许也让倩儿对离开府衙,回先前的家有了一定的猜测。不过因为年纪太小,懂得太少,她没有表达出来。
霍役压在心里的愧疚和后悔越发沉重,是他将苏修远拉入了下等的泥潭,也是他,将自己和倩儿放在了招人审视的尴尬之地。作为故交,作为父亲,他做得都太差劲了。
倩儿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倩儿也早已没了睡意,起床穿衣,洗脸漱口,然后被她爹牵着出屋。
“一会儿吃了早饭,爹爹送你上学堂,下学了爹爹去接你,如果爹爹没来你就在学堂等着,不可以乱跑。”霍役嘱咐着,牵倩儿去厨房,屋外积了一夜的雪,风刮得紧,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疼得很。
倩儿嗯嗯啊啊地应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婆婆?”
霍役止住了脚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夫人早。”
“诶早早早,你们怎么不多睡会儿?”苏夫人微笑着问。
“倩儿该上学了,我也要去集市出摊,所以得早起的。”
“这样子,那你今日何时有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说。”
霍役眉头微皱:“我今日就回家,收摊后就不回府衙了,所以夫人有话,此刻便可同我说。”
第39章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
苏夫人的目光落在倩儿身上,霍役会意,马上对倩儿道:”倩儿,你先去厨房吃早膳,吃完了也不要乱跑,屋外冷,爹爹一会儿就过去。”
倩儿有些不安:“爹爹,你要做什么?”
“爹爹要和婆婆说几句话,很快就去找你,没事的。”霍役摸摸她的头。
“好吧。”倩儿不情不愿地松开拉着霍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待倩儿走得足够远后,苏夫人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小小年纪没了娘。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成的亲?这孩子说自己已经五岁了,这么算来的话,你和她娘是在离开我们家后认识的?”
“倩儿不是我亲生的。”
苏夫人惊奇道:“她不是你亲生的,那她是——”
“是我捡的。离开夫人家后,我到了关中,在一家破庙过夜的时候听到屋后有哭声,便去查看一番,然后发现了倩儿,她娘就死在她旁边,想来是难产了。”
“竟然是这样么……”苏夫人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没想到这孩子命这么苦,你收养了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了,将来会有福报的。”
“借夫人吉言。”
“不过你一个人养孩子也不容易,没有想过成亲,给倩儿找个娘亲?”
”成亲哪有这么容易的,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跟着我吃苦,照顾一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
“所以你便来找修远了?”
霍役登时一愣,苏夫人这语气转变极快的一问让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回应才好,仿佛她方才的亲切都不过是给霍役一闷棍前一颗用来麻痹心神的糖。
“夫人,我并不是有意来找少爷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到离江南十万八千里的安西生活。和少爷的重逢,完全是偶然。”
苏夫人冷淡一笑:“的确,要是知道你就生活在这里,我当初也不会让修远来这里当官的。”
苏明德是江南有名的大儒,凭苏明德的身份和苏修远的探花郎身份,向天子请求换一个外派历练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但为何你和修远在此地重逢之后,不仅没有离得远远的,反倒是住进了他在的府衙?难不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
苏夫人的最后一句,语气极重,就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霍役耳里,敲在心上,敲得他那努力封存的记忆如冰一般裂开缝,涌出了至今还时时折磨它他的痛楚。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夏日的午夜,当时苏修远十六岁,苏役十八岁,十年之期已到,两人的婚约已经解除,苏明德夫妇看在苏役照顾了苏修远许多年,而苏修远又吵着闹着一定要苏役陪伴自己的份上,依旧将苏役留在苏家,一如既往地服侍苏修远。
江南的夏日总是潮湿闷热得很,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每一寸地都笼罩其中,哪怕是躲在屋中,也会热出一身的汗。
“好热啊!”苏修远边抱怨边扯开衣服的领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汗津津的皮肤,上面还有几个被蚊子叮出来的红包,“我不学了!”
乡试迫在眉睫,苏明德天天逼着他勤学苦读,说什么“要不是你幼时生病,耽误了读书进学,你这乡试早就该考过了。你定要努力一举夺魁,这才不辜负我苏家的名声”。
苏修远嘴上答应着,可真正坐到书桌前,手里的笔落在纸上,圣人之语没默写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