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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做着记录,直到沈惟安把他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遍,方帘青才点点头,询问的眼神看向岳嘉明:“岳先生,关于病症本身,您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岳嘉明摇了摇头:“没有,沈先生都说了。”
“OK,既然是两位一起过来,沈先生刚才的讲述中,岳先生是因为心理问题引发的急性皮肤病,而刚好沈先生就是诱因之一,那我可能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是针对二位一起的。”
岳嘉明觉得这很像法庭上的cross-examination,他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差不多,根本不是来看诊的,而是一个清楚知道“犯罪事实”的人,在接受审问。
“两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方帘青问。
“17岁。”两人异口同声,岳嘉明说完看一眼沈惟安,见他补充道:“那时候家里人送我去伦敦念书,12年级开学那天认识的。”
岳嘉明有些发怔。
“那个时候你们的关系如何?具体一点的话,12年级时,你们相处得好吗?”
岳嘉明没有料到这场心理询问会如此细致,竟要从那么多年前开始追溯,他觉得方帘青真的太厉害了,仿佛外科医生剖开身体,从最深处的根源开始挖掘病灶。
方帘青要挖开岳嘉明对沈惟安产生心神动荡的病灶根源。
这不允许。
岳嘉明瞬间就筑起了防备,推了推眼镜框,冷淡又平静地说:“还可以,一开始只是同学,后来算是朋友。”
方帘青看了他一眼,同样不带情绪,岳嘉明已经产生了抵触,眼神如一道无形的盾牌,把方帘青的注视反击了回去。
她没说什么,沈惟安却有些意外,说:“算是朋友?岳嘉明,那个时候我整个世界都只有你一个人,我当你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说只是‘算是’??”
他冲方帘青解释:“这人在胡说。”
方帘青还是那副神色,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浅淡地笑着对沈惟安说:“同样的记忆,在不同人的脑中都会形成记忆偏差,这很正常,你说你的看法,他说他的看法,不是一定要保持一致。”
“如果都不说实话,那这治疗还有什么意义?”沈惟安不解地问方帘青,也看着岳嘉明。
岳嘉明想说那正好,本来也没意义。
方帘青却说:“任何话都有意义,真话有真话的意义,假话有假话的意义,假话有时候比真话更有意义。”
岳嘉明有些冒汗,第一次有一种好似无法掩饰的窘意。
“我们继续?”方帘青做了个手势。
岳嘉明换了个坐姿,他知道,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脱方帘青的眼睛,坐姿的改变,脚尖的方向,双手的姿态,讲话时声线的高低、声线振动的频率,都是心理医生分析的凭据。
无所遁形。
“可以讲讲你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吗?”
这么久远的事……岳嘉明仍然是抗拒的姿态,沈惟安此刻竟然也不说话了,他看着岳嘉明,对方帘青说:“这次我不说了,我倒要听听看,在这位岳先生心里,究竟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勉强当我‘算是个朋友’的。”
“岳先生?”方帘青轻柔地唤她,声线如一场催眠。
岳嘉明知道自己无法再撒谎,但他是真的有些分不清,记忆里的事情,究竟真实的状况就是如此,还是被他无意识地篡改过。
人的大脑会屏蔽、篡改、美化一些记忆,有时候是出于“自我求生”的潜意识,有时候是为了满足一些在现实中求不到的痴念。
岳嘉明的记忆并不混沌,反而非常清晰,在心理医生制造出的近乎催眠般的氛围里,十七岁时闻过的太阳和雨的味道,渐渐弥漫进整个空间。
他躺在舒适的沙发椅上,讲完了整个中学时期。
非常累。
过程中有停顿数次,方帘青询问是否继续,岳嘉明点头说“可以”。
沈惟安从头到尾没打断过他,明明是当事人,却如一个旁观者一样,听完了岳嘉明的整段讲述。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雨,秋雨霏霏,看起来比伦敦还萧瑟。
密闭的车内倒是温度恰好,不冷不热,岳嘉明浑身有种沉重的倦意,不知道原来连续讲四个小时的话会这么累。
车开到一半又陷入堵车,沈惟安开开停停,跟岳嘉明说:“下一次还是周日再过来?刚刚方医生建议说最好可以把来这里的频率固定下来,效果会好一点。”
又问:“今天这样,你觉得有效果吗?对你的心理和情绪……有用吗?”
没有得到回答,沈惟安扭头看,岳嘉明头垂向车窗的一侧,已经睡着了。
第6章 17岁的印象
温莎公学12年级开学的当天,岳嘉明第一次见到了沈惟安。
开学典礼在篮球馆里举办,整个12年级的学生都在那儿,这里是男女混校,大部分同学岳嘉明都认识,他来得早,10年级的时候就过来了,自如地跟相好的同伴打招呼。
这样的场合,安静的往往都是新人。
暑假他回国补课,这会快两个月没见的死党阿诺过来拍他的肩,说:“明,那个人你认识吗?是中国人吧?以前好像在学校没见过他。”
岳嘉明顺着阿诺指的方向看过去,台阶最上面坐着一个身影,穿着跟他们一样的校服,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领带,成套的马甲,白衬衫,深灰细条纹的西裤,黑皮鞋,?一切都规规矩矩,唯独把浅黄色的小圆礼帽捏在手上转圈。
孤孤单单,却又自得其乐。
岳嘉明看着他好一会,那人却没朝他在的方向看过来一眼,视线全都在溜溜转的帽子上。
从岳嘉明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只觉得那人的腿很长,脸很瘦,眉骨很深,以至于看不清凹陷的眼睛究竟什么形状。
他确定以前没见过这个人,温莎的中国人不多,同届的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同类”,岳嘉明觉得自己很有“示好”的义务。
虽然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也是有可能的,更大的可能只是华裔。
“你们中国男生都长得这么帅吗?”阿诺推了推眼镜,打趣地问岳嘉明。
岳嘉明笑了笑,快步迈上台阶,站在那男孩跟前,朝他说了声“hi”。
那人终于停下手里转圈的帽子,抬眼看他,却没说话。
终于看清眼睛了,很长的睫毛,很漂亮的狭长的形状,狐疑又很漠然的态度。
岳嘉明犹豫了下,改用中文试探:“请问,是中国人吗?”
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冷淡漠然的神色一秒消失,嘴角勾了勾,点头说:“对,你也是吗?”
岳嘉明也点头,自我介绍:“岳嘉明,北京过来的,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