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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那天,跑到市局门口扯白布闹事的画面。
那个声泪俱下,冤仇比海深的戏码,简直历历在目,活灵活现。
廖铭停下脚步,沉着地一点头:
“他们还说,绝不同意做进一步解剖,坚持认为那是让她死也不得安生。他们催着马上结案,要把女儿带走,早日入土为安。”
“以自杀定性?”裴郁眸中有奇异光芒一闪即逝。
他见廖铭再次轻轻点头:
“嗯,不再追究。”
这家人到底在搞什么,裴郁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当日喊冤叫屈,大张旗鼓,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他们,如今偃旗息鼓,缄口不言,要求息事宁人的也是他们。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促成他们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据他所知,局里并没有赔钱,也不可能赔钱。
难道,是在包庇着某个人,或某些事。
会不会是邹晟。
“我申请尽快搜查邹晟家,廖队。”裴郁沉声道,语调中自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执拗。
廖铭隔着长桌,足足盯了他半晌:
“自杀已经定性,她父母都不再追究,你还要如此执着,寻找真相?”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有探询,有疑问,有审视,有警觉。
还有一点,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一闪而过的赞赏。
昔年师父在解剖台旁,为无数死于非命的尸体盖上白布,并让他与自己一同,向死者鞠躬致意时的教诲字字入耳,如金石铮铮——
法医的职责,就是替死者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愿意将这句话,贯彻到底。
在廖铭注视下,裴郁轻轻点了点头。
“我对真相上瘾。”
他开口,语气听上去风轻云淡,漫不经心。
第15章 我喜欢面对面的
“我对真相上瘾。”
轻轻巧巧六个字,裴郁漫不经心吐出,像是在说今天阳光不错,我要出门走走一样轻松自然。
对面廖铭的神情在听完这句话后,依旧幽深莫测,令他捉摸不透。
良久,廖铭浅浅呼出一口气,抱起手臂望着他:
“这个理由,说服我了。”
见他同意,裴郁也抿抿唇线,犹豫一瞬,还是说出来:
“谢谢廖队。”
廖铭望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你并不是想真心感谢我,只是出于你在人类生活中,主动或被动了解到的一些,维持某种人际关系所需要的社会礼仪。被认同的看法,被满足的要求,以及我这个将你的理论付诸行动的人物,构成了迫使你说出这句话的三要素。”
裴郁目光一闪,不动声色:
“廖队别干刑警了,去搞心理学,也是一把好手。”
“裴郁。”
他的名字,以一种突兀又冷静的方式,出现在对方唇齿间。
廖铭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
“有时候我总在想,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裴郁微微昂首,眼睫一眨不眨:
“二百零六块骨头,六百三十九块肌肉,四千毫升流动的血液,还有质量良莠不齐的,一千四百克大脑。”
廖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我常常会忘记,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郁收回撑在桌边的双手,也抱起臂:
“这可是我听到过的最高褒奖。”
说完,他听到廖铭似乎想轻笑一声,又及时止住,只从鼻端,发出一个短促又颇显无奈的气音。
随后,对方再不看他,拉过椅子,重新坐下:
“曹局那边,我会想办法。”
话音落下,也没给他机会再开口,廖铭一挥手,将人赶出了办公室。
————
从廖铭那里拿到曹副局长签署的搜查证,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夜幕深沉,星辉如水。
裴郁独自走在行人稀少的小街,拐过街角,清凌凌的月光兜头盖脸浇下来,洒在衣襟,绕指温柔。
邹晟租住的房子,也在市局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一层。正像杜雪死亡那天夜里,他自己说的那样,离杜雪家,走路要四五分钟。
裴郁知道,市局有不少员工,都住在这附近,图一个上班方便。
正心无旁骛地走着,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异样。
迈出的步子只略略滞了一瞬,便立刻恢复如常。
全部感官此时都被集中在耳膜,他凝神屏气,听见一点细碎的窸窣,仿佛谁衣角带起的夜风荡漾。
他稍稍加快步伐,那窸窣声也加快。
他慢下来,窸窣声也放缓,始终与他保持一致。
有人跟踪。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路过一个小街口,准备闪身到墙后。
谁知,还没来得及行动,空气中便有熟悉的淡淡幽微香气传来。
与此同时,他感到耳后一阵轻风掠过,半温半凉,像鬼魅的低语。
职业生涯带给他的警觉性非同寻常,几乎是飞速向旁边一闪,裴郁就躲过了那阵,带着香水味道的轻风。
他稳住脚步,面无表情,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跟踪者。
扑了个空的沈行琛相当懊恼,抬手抄一把头发,回望着他,笑得一脸遗憾:
“差一点儿就扑到你身上了。”
还想扑到他身上?
裴郁嘴角略微抽搐,冷冷看他一眼,立在原地,不言不动。
眼前人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漠,唇边弧度比天边新月还弯:
“下回我再轻一点儿。”
还想有下回?
裴郁简直对这个神经兮兮的沈行琛无可奈何,翻个白眼,自顾朝前走去。
身后,沈行琛脚步声逐渐跟上来,到底又来到他身侧。
裴郁向外移了一步,保持距离。
对方却阴魂不散,笑意盈盈,伸手想挽住他:
“小裴哥哥……”
裴郁又一个激灵,愤愤甩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别碰我。”
沈行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无辜又委屈地望着他:
“可是,小裴哥哥早晚要和我上床的呀。”
终于忍不住瞪对方一眼,裴郁连哼一声都懒得发出。
活人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他宁愿相信将来某天自己会有丝分裂成两个裴郁,也不相信自己会和眼前这人上床。
不过……如果再分裂出一个裴郁,就可以帮他转移沈行琛的注意力,还他耳根子一个清静了。
但是……另外那个裴郁住哪儿呢,要住在他家吗。
他绝对没法忍受和一个活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可那个活人是他自己啊。
这下就麻烦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沈行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么认真,想什么呢,小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