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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等陛下来,夜夜如此,每每都是困到爬着荣仪宫高高的门栏睡着,才会被宫婢抱回去。那些时日王爷当真可怜,正值盛夏,每天身上都会被蚊虫叮咬好些包,有次眼窝都肿平了。”

宋寻月闻言蹙眉,心口堵得慌,莫名想起自己幼时,渴望父亲关照而不得的那种感受,问道:“陛下来了吗?”

张立摇摇头:“没有。直到仪妃娘娘解了禁足之后,陛下才来看王爷母子,那日王爷抱着陛下的腿哭了好久。”

“哎……”宋寻月叹息,脑海中全是宋俊的身影,那种孺慕又得不到的感觉,她太懂了。

许是感同身受,宋寻月觉得这桩事得画两张,一张画“王子候父”,一张画“父子相见”。

想着,宋寻月便提笔作画。

约莫两刻钟功夫,两张画白描勾完,再次看向张立。

张立再道:“王爷八岁那年,秋季皇家猎场围猎。本来以王爷的年纪,骑着小马,在外围打打兔子锦鸡便是。可那日不知何故,王爷以及王爷身边下人的马都受了惊,四散狂奔。王爷被马带进林子深处,还是猛兽频繁出没之地。陛下亲自带人寻找,直到夜里丑时,方才找到王爷。”

宋寻月听着惊了一声,忙问道:“那时候王爷才八岁,丑时才找到,还是林子深处,他岂不是吓坏了?”

张立叹息道:“可不是嘛?王爷回来后做了好几日噩梦,每夜惊呼而醒,用了半个多月安神的汤药,方才慢慢好转。”

宋寻月眉心深蹙:“王爷真是命大啊,若是遇上猛兽,可怎么好?”

张立眼底神色渐冷,面上只道:“只怪咱王爷运气不好,骑着一匹小马,也能受惊。”

本该是一件令人叹息的事,但也不知为何,宋寻月脑海中忽地出现八岁的小谢尧臣,骑着同样一匹小马的模样,莫名有些……可爱。

宋寻月想了想,提笔在纸上画下一副林中父子相见的画面,特意将皇帝画的宛如天降临凡。

画完这一副,张立立马会意,及时道:“王爷九岁那年,不甚吃错相克的食物,腹中绞痛不止,太医给开了催吐的药,足足吐了一晚上,此后整个人更是迷糊了三天,方才好转。那次也是陛下陪在王爷身边时间最长的一次,每日下朝后就过来,连政务都是在荣仪宫处理。”

听到这儿,宋寻月彻底不知再说些什么,谢尧臣能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当真多灾多难。

宋寻月感慨着,笔下一副图再次成型,小孩子病卧于榻,其父在旁摆桌处理政务。

等宋寻月这一副画完,张立开口道:“王爷十二岁那年,深秋初冬时节,夜里给陛下送完宵夜回来,不甚落水,若非巡逻的侍卫发现及时,王爷怕是没了。天寒地冻,王爷回去后发烧两日,方才好转。”

“嘶……”听闻到此,宋寻月深深蹙眉:“当真不知是该同情你们王爷多灾多难,还是该庆幸你们王爷命大了。”

他怎么回回遇上的,都是伤及险些性命的意外?这也太可怜了!他怎么这么倒霉?

张立笑笑,意味深长道:“是王爷命大!”

宋寻月未曾多想,附和着叹息点头,问道:“这件事陛下做了什么?”

张立道:“那时陛下国事繁忙,只来瞧了王爷几眼。事后陛下也觉得王爷多灾多难,请了国寺的法师入宫,为王爷做了几场法事。”

宋寻月点点头,将这件事也画成了两副,一副是父探病榻,另一副是为子祈福。

宋寻月边画边问道:“后来呢,你们王爷可平安了?”

张立点点头道:“溺水那件事发生时,王爷已经十二岁,远比从前懂事。在那之后,王爷便没再出过什么意外。”

“那就好……”宋寻月格外感慨,谢尧臣这倒霉孩子啊。

画完这几幅后,宋寻月看向张立:“接着说。”

张立愣了愣,随后道:“没了。”

“没了?”宋寻月诧异道:“这才几副啊?怎么会没了?”

谢尧臣如今十八岁,父子相处十八年,相处的温情时刻就这么点吗?

张立点点头,讪笑道:“王爷十二岁之后,就不愿在书本课业上花心思了,更喜欢玩耍,渐渐惹了陛下不快,陛下就不怎么待见王爷了。”

哦,原是不思上进,纨绔本性渐显,被亲爹嫌弃了。可即便如此,那也太少了!

宋寻月接着道:“还是少!你再想想,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温情时刻?”

张立面露为难:“王妃娘娘,当真没了。陛下不是普通人家的父亲,后妃极多,儿女极多,是没空在一个孩子身上付出太多心思的。”

宋寻月闻言,忽地想起那日谢尧臣的“不纳妾论”,心头不由叹息,他是吃了这苦的人。

这世上的人,经历痛苦后,往往会变成两种,一种是变成同样施加痛苦的人,另一种则会引以为戒,坚决杜绝。顾希文是第一种,谢尧臣便是第二种,单说这一点,难能可贵。

“但这还是少。”宋寻月看向张立:“再加些王爷视角的,比如这个宴会啊,那个生辰啊,王爷视角看陛下的心情。”

“哦!那还真有一些。”张立恍然,忙给宋寻月描述。

众人一通忙活,最终凑齐了十五张画,待墨迹干后,按序排列,交给寄春去封皮装订。

封皮之上,宋寻月只写了两个字——孺慕。

待折腾完这些,天色已暗,宋寻月命厨房传膳,便回了嘉禾院。

栀香趁着宋寻月进屋吃饭的功夫,将这一日发生的一切,写在一张字条上,飞鹰传书出去。

夜深,身处外地驿站谢尧臣的护卫,收到了栀香送来的信。

谢尧臣带着一干人等住在驿站里,围在一个炭盆旁取暖。屋子简陋,窗缝、门缝里飕飕的风声,宛如小鬼哭嚎,清晰入耳。

谢尧臣坐在一条长椅上,脸色差极了,他被劣质炭火呛得只咳嗽,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一直遮在鼻下,许是屋里太黑的缘故,衬得他的手愈发冷白显眼,整个人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好似一颗掉进泥泞污垢里的贵重宝石,独自散发着灼眼的光芒。

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辰安看着谢尧臣,深觉此刻但凡有点不顺心的事,他们王爷就能暴怒而起掀了这炭盆。

按照原计划,他们今晚本该能进城,城里有王爷名下酒楼,能住得很好,谁知忽遇风雪,困在这小小驿站里。

环境太差,他们王爷根本躺不下去,这都已经亥时了,还拉着大家坐着,不肯上床,他真怕他们王爷就这样坐到天亮。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谢尧臣连头的懒得抬,只抬起眼皮,似审问犯人般瞪了过去。

辰安走过去将门打开,一股冷风卷着碎雪就灌了进来,谢尧臣脸色愈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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