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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浅了。不说其中文采如何,这本《四海志》的内容,才是精粹。十五年前,老夫曾奉陛下之命编纂史书,但编纂的过程中,有些年份,因无地理图志可考,过程委实艰难。但如今咱们这一朝,有了琰王殿下的这本《四海志》,于后世而言,无疑是多了一份极具考据价值的资料。史书编纂者,可借其查缺补漏,绘堪舆图者,更可借此判断本朝风貌,甚至于文人雅士,都可从此书中获取灵感,以此作为创作参考。当真是,意义深远啊……”

“大人所言甚是,臣私心猜想,琰王殿下走遍大魏,又观察入微,想来比任何王孙贵族,都更了解百姓真实的生活,委实是难得。”

各种各样的褒奖之言,这一个月,宋俊委实听了太多太多,最气人的是,他们说说便也罢了。有些好事之徒,知晓他如今与琰王府尴尬的关系,说完之后,还会故意加问一句“您说是不是啊宋大人?”然后揶揄等他反应。

有那么一些时候,他其实也想过,若是当初善待长女,亦或是听从了她的话,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如今,他是不是也能参与他们如今生活的喜乐?抱着外孙逗弄?

但这念头仅仅闪过之时,他便会很快否了。如今朝中只剩恭郡王和琰王,琰王那个样子,即便写出一本《四海志》,又能顶什么用?八成最终登基的人还是恭郡王,等恭郡王登基,还能有琰王和长女的好吗?他还是与他们划清界限的好。

自谢尧棠出事后,顾希文便留在宫里,补全了《治国论》。《治国论》补完后,顾希文便得皇帝赐金,返家准备科举。

半年前,顾希文终于回到安济坊的旧宅,而宋瑶月,也被琰王府的人,看押在顾希文的旧宅中,整整五年。

这五年,不能外出,没有能够说话交流的人,宋瑶月当真体会了一番何为生不如死。每日能做的事,便只有在院里挖泥土,塑些东西,以免自己疯魔。

她本以为,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可直到顾希文回来,她才知道,原来人生还能坏到叫人无法意料的地步。

顾希文回来后,他便在别处买了宅子,又买了一些看家护院的小厮,却并无一个婢女,整个府里,唯她一个女眷,而她也终于深切的了知前世宋寻月早逝的缘由。

她仍旧记得顾希文回来那日跟她说的话“拜你所赐,如今我见女人便烦。但你放心,我不会休弃你,身边也不会再有除你之外任何一个女人,咱们便做一辈子夫妻。”

仅仅半年的功夫,宋瑶月便已形如枯槁,便是窗外有风动,她也会惊恐的不成样子。

之前顾希文未回来时,她尚且还会想想,分明她是重生回来的人,分明知晓未来发生的一切事,可她为何会将人生过成如今的模样?

但顾希文回来后,她还哪有功夫想这些,每日想的,只有怎么在他手底下少受些折磨。她不是没想过自我了断,可到底心间还是有一丝不甘心,幻想着顾希文会不会忽然生病暴毙,她会不会彻底解脱。

《四海志》一经现世,便风靡全城。男人向往书中描绘的广阔天地,女子向往琰王时常提及妻儿的情深不悔,京中还有不少有头脑的商家,更是照着《四海志》中描绘的文字和配图,复制了不少外地的吃食,引得京中无数人尝鲜,着实狠赚了一笔。

如此人人谈论的《四海志》,顾希文自然也带了一本回府,从头到尾的看完。他从下午,一直看到夜里,方才看完。

看完《四海志》后的顾希文,手里捧着书本,在灯下发呆许久。他心间忽地生出一股很强烈的感觉,已近而立的他,这前半生,仿佛过得毫无意义。

幼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心一意只想摆脱囹圄,考上秀才后,又一心一意只想做人上人,后来在太子府,更是一心钻营算计,如今一切困境皆解,他却还在这府里,和宋瑶月这等人消耗光阴,唯独从未想过,去看看春暖时,路边新开的那朵花。

这一夜,顾希文捧着《四海志》枯坐良久,一直到隐见窗外明光,他方才回过神来。他拿起书,站起身,抻了抻有些发僵的四肢,随后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黎明第一缕光爬上东方天尽之处,西方夜幕未退,星辰尚存。顾希文缓步走到院中,仰头望着头顶的一片长天,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些年,他竟从未发现,头顶的这片天,居然这么美。东方有光,西方缀星,晨风徐徐……

顾希文复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四海志》,唇边忽地出现笑意,或许,他也该放下过去的执念,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但他想等到琰王回来后,见他一面再走。

至于宋瑶月……顾希文拿着手里的《四海志》,转身去了宋瑶月的房间。

如今只是些许响动,宋瑶月便会从睡梦中惊醒,她听到推门声,便立马从榻上翻了起来,一见顾希文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她忙不迭的下榻,缩着身子跪在塌边,大气都不敢出。

顾希文嫌恶的扫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四海志》扔在了她的面前,跟着未发一言,转身离去。他想让宋瑶月也瞧瞧,让《四海志》这面镜子,照照她有多蠢。

见顾希文扔下一本书就走了,宋瑶月着实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塌边,缓了好久后,方才将那本书拿起来。

借着晨曦的光,她看到封面上写着《四海志》三个字,还有琰王谢尧臣的名字。

一见此书为谢尧臣所著,宋瑶月立时愣住,满心里诧异,谢尧臣还能著书?他竟是有这本事?

宋瑶月慌张起身,天未大亮,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忙点了灯,坐在桌边看了起来。

当那些描绘风景绝美的文字入眼,被关了整整五年多的宋瑶月,立时心生向往,但除了向往之外,还有那一句句碍眼的“吾妻甚喜”。

宋瑶月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谢尧臣是带着宋寻月一起去的。所以这些叫她心驰神往的景致,也是他同宋寻月一起看的!宋瑶月心间又嫉妒又酸涩,可心底深处,又有难以遏制的窥私欲作祟,叫她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宋瑶月看到他们走过的每一处地方,看到每一句谢尧臣写下的“吾妻甚喜”,直到后来,又看到“吾妻儿甚喜”“吾妻甚喜”“吾儿甚喜”……

宋瑶月终是再难压抑心间复杂的情绪,捧着《四海志》又哭又笑,她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而他们,四海游玩,还有了儿子,一家三口,幸福不已……

宋瑶月凄厉的哭声响彻在院中,便是晨起来院中洒扫的小厮,也听得清晰,不由侧目。

宋瑶月所有的不甘心,所有尚且怀抱的一丝侥幸,一丝高傲,终在此刻溃散成沙,她知道她错了!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倘若前世,从嫁给谢尧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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