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7
悠长的寿命比起来,这短短十几年,算个屁啊!
自此以后,六耳猕猴便留在了金山寺。
年复一年的,江流儿长大了,长到三岁起,六耳猕猴就开始教他习武,法明上半天教念经,六耳早晚和下午就拎着小孩儿去校场,寒暑不禁,风雨无阻。
六岁头上,某一日江流儿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鼻子叫人打出血了,眼睛里挂着一泡泪,也不敢往两个师父跟前跑,躲着房檐摸进来,就往自己的小屋子里冲。
六耳躺在树上乘凉,眼睛都没睁开,“站住!”
蹑手蹑脚,自以为无人发觉的江流儿一下子就僵住了。
六耳连手指都没招一下,“过来!”
江流儿踩踩布鞋鞋边儿,磨磨蹭蹭地过来了,搅着手指,吭吭哧哧地道,“师父......”
连头都不敢抬。
六耳打个响指,“我也不问谁揍的你,你若是三天之内,不把揍你的人也揍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去宰了他全家!”
“小和尚,你知道你猴师父我,向来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个钉儿,你要是不去,那咱们俩就走着瞧!”
江流儿吓得一哆嗦,又想起了那年在后厨看到的,被师父一刀剁掉了脖子的大公鸡......
那鸡不过是在他去摸鸡蛋的时候,过来叨了他一口而已。
没多重,就青了一块。
当时师父却说,“谁伤你,我宰谁!”
然后就把那大公鸡给剁了......
血当场溅出来,喷了半墙。
他吓得做了好几晚噩梦。
江流儿眼前忽然出现了张胖胖一家全被师父一刀断头的场景,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眼泪哗哗的,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道,“师父,不能杀人,杀人要被官府抓去问罪......”
六耳“嗤”了一声,“幼稚,你忘了,你师父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谁?官府?就是现在的皇上都管不着你老子!知道不?玉皇大帝都拿我没辙,我就问你,你去是不去?”
呜呜呜......
第二日,江流儿一边哇哇哭,一边把张胖胖揍了一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我不能让你全家都被砍头!我也不能让我师父被砍头!”
他师父都疯了,满嘴竟说胡话,若是杀了人被抓去大牢,那就太惨了!
六耳就站在张家大门口,抱着胳膊瞧着,冷笑连连。
哼!
叫你善!叫你软!
这年头,人善被人欺!
这片街的小霸王张胖胖惨嚎着,给结结实实地揍了一回,伤势基本与昨天的江流儿持平。
就连胳膊上的牙印儿,都一般无二地少了一颗门牙。
俩孩子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
老张家一个敢出声儿的都没有,转天儿就搬去别处了。
惹不起,躲得起。
从那以后,街坊四邻的小孩儿,一个敢欺负江流儿的都没有了。
终于长到十八岁,江流儿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一瞧就很是不好惹。
法明长老哀叹一声,那年他就不该图便宜,找了这侯全友来照顾孩子。
瞧瞧,多好的一个修佛的苗子,这都给教成什么样了!
法明长老不死心,叫来江流儿问道,“孩儿啊,你来在我金山寺,也有一十八年了,师父想问问你,你可愿意出家为僧,剃度受戒?”
江流儿眼睛一亮,“师父,我愿意呀!我还以为您老不想收我呢!侯师傅说您保收的,可是您老不问,我都没信心了,还想着若是您不要我,我就去别的寺庙剃度哩!”
什么臭孩子!
好,自己辛辛苦苦又出钱又出力的养他一回,结果要跑去别家寺庙出家?像话吗!?
法明长老给江流儿削了发,取了法名玄奘,摩顶受戒,换上僧袍,终究做了出家人。
在这之后的事儿,六耳就不管了,离了金山寺,住进了长安城,镇日里逍遥快活,就等着取经之日来临,他好护着那小和尚上路。
在那之前,先叫他把酒肉吃饱喝足再说!
这一日,六耳正在酒坊之中喝酒,玄奘大哭着来找他,“师父,你救救我娘!”
六耳见这小和尚哭得凄惨,毕竟自己一手养大的崽子,虽不耐烦,也道,“你娘怎么了?”
玄奘大哭道,“我娘自尽了!我发现得晚,人要不行了,师父你不是说你是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这一生好苦,你救救他!”
六耳“啧”一声,道一句,“麻烦!”
拎着这哭包,问清楚方向,几步便来在陈府,见这处高门大院,乃是一处学士府,不由得奇道,“想不到你这小江漂,出身竟还不错!”
玄奘见师父使出神通,心里又惊又喜,他本就是有病乱投医,见家中众人对母亲死活十分漠然,甚至似乎巴不得她去死的样子,心中悲愤,无可奈何之下,忽然想起师父来,这才寻了上去!
哪知师父竟是真的有法力!
玄奘赶紧道,“师父,我娘便在那边内室!”
六耳拎着玄奘,跟拎小鸡仔一样,兜头闯了进去,只见满院子挂起白布灵幡,人人换了素衣,就嘿然一笑,“小和尚,你娘这是咽气了?”
玄奘怒气冲天,“没有!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我娘喉咙里还有气!”
此时陈光蕊从里间出来,见着这个和尚儿子,眉头就是一皱,“胡闹!混账!你娘从容自尽,乃是我们陈家的脸面!你一个出家人,在这里搅合什么,回你的金光寺去!过后叫了人来与你娘做法事,才是你的孝顺!”
六耳“啪”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把陈光蕊一巴掌给甩到墙根儿那里去了,“在这儿跟谁充爹呢!”
“唧唧歪歪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衣裳,我也知道你长了颗兽心!”
他虽没在江流儿身边,但是酒肆里,什么新鲜事儿听不见?这陈家和殷家的事儿,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容自尽个屁!
陈家下人一见这场景,有过去扶自家老爷的,有躲着跑得,一下子四散个干净。
玄奘两手冰凉,拉着六耳衣襟道,“师师师父!快看我娘......”他娘,是不是已经被这人给害了!?
六耳一拎他脖领子,“站直了,怕什么,你娘就算死了,我也能去地府给你找回来!”
玄奘一听“地府”二字,好悬给跪了,哭着就往屋里跑,“娘啊!”
恰好殷小姐的老奶嬷嬷听见了,也哭着在屋里道,“少爷,你娘还没死!快找大夫救她!”
好一阵兵荒马乱的,好在这殷小姐确实还有气,六耳这里也有观音给他的丹药,原本是给玄奘预备的,好在这么多年,玄奘也没怎么生过病,并没有吃几颗,这会儿倒是便宜了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