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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名:系金环
作者:田锅炉
简介:他以为自己老婆死了,他以为自己害死老公
唐宋元明清,笔记小说里多的是转世不喝孟婆汤的。
读了个毕业即失业的专业,穷学生某天拍拍脑门,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就业方向:背嵬军统制。
一个好消息:他遇到了上辈子的老战友,该老战友不仅疑似也未忘前尘,而且如今更贵为霸总。
一个坏消息:该老战友是被他坑死在沙场的。
定义自由的古穿今 / 定义严格的破镜重圆 / 定义中立的包养出真爱霸道总裁爱上我
第1章 01
舒成艰难地推开招待所的窗户,锈蚀的合叶在深夜大声吱扭乱叫,像在抱怨这位住客的手实在很欠。妈的,他想,但凡老子劲儿再大点,直接把你卸了。忍着叫人牙酸的锈铁擦声,他终于把窗子推到最大,夏夜潮湿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短兵相接,斗败了空调房里的冷气,终于缓解了他的一点头疼。
荆楚的夏天一如既往难捱,舒成叹了口气,掏出烟,点上,火光照亮了窗台上禁止吸烟的标志,他顿了顿,干脆把长方形的温馨提醒揭了,捏成一团,揣进牛仔裤口袋——明明桌子上还摆了烟灰缸。可见这招待所的人也和他们这个调研小组一样,一天到晚,除了糊弄,就剩对付。
调研小组是X大社会学系的郭教授牵头搞的,他同时主持着挂靠在本校的一个农村问题研究中心。作为一个心系祖国广大贫困地区的知识分子,郭教授肩负着为振兴我国农村建言献策的历史使命。当然,这崇高的使命光靠他一个人是完不成的,那么多数据啊报告啊照片啊报销单啊,零零碎碎。幸好,系里还有那么多找不到实习的学生。
舒成本来不想来——本来也没谁想去——他想去南边打工,就算骗子多,老板黑,两个月时间,四千五千总也能赚到。他一个死爹死妈的孤儿,可不敢小觑这笔巨款。
但辅导员王老师说了,不行啊,得去,到时候你申请香港美国加拿大的大学,这简历才好看。舒成说我爱国,不留学。辅导员就又说,那你留本校保研,提前和老师打打关系更好。舒成也又说,我不爱学习,我不读研。辅导员看着这张娇弱漂亮但油盐不进的脸,心里就搓了大火,他撂下话,你不去,明年奖助学金,我就得再考虑考虑啦。
没办法,舒成就跟着大部队,下了乡,一路往西北走马观花,现在正停在和邻省交界的一个县城。刚一到,分管宣传口的副县长就来做东请客,干部纪律当然是要注意,但小孩子喝酒嘛,不过是人情。两个学姐很快就露了怯,舒成没奈何,站起来,一派天真地挡酒。
回招待所的路上,郭教授吃喝尽了兴,红着脸,打了个茅台味儿的酒嗝,缓缓就和几个学生讲起了为人处事的道理,他告诉自己的学生,既然下乡来,就不要清高,不要端知识分子架子,什么大学生,既然做乡村研究,就要从群众中来回群众中去,和群众打成一片。他指着谷青青鼻子说,女生,女生也不能搞特殊化,今天人家请你喝酒你不喝——万一明天县里不派车,他们要如何去到村里?靠走吗?
舒成落在队伍后面,县城晚上的小路人烟稀少,间隔巨大的路灯努力半天也只发出一点昏黄的光,倒显出天上星斗其灿,勺子样的七颗星星历历可数。舒成心里想,靠走大概也不是不行,曾经,他甚至从这个县城走到临省,直到更远的地方,直到那些几朝古都。不过,对于郭教授来说,带着一群学生坐大巴,而不是开SUV进村,已经算得上艰苦朴素了。
烟,舒成没抽完,他酒喝的太多,那个老王八蛋县长分明是喝不到师姐,就拿他出气,灌了他一个红白啤的三江汇流,他又一直坐在空调下风口,如今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靠半颗煊赫门所含的那点尼古丁提了神,舒成勉强冲了个凉,头都没吹就睡了过去,于是招待所的破棉花枕头便载了一夜乱梦,梦里全是他的前生。
那时,也就八百多年前吧,他还在京湖宣抚司大帅帐下做着亲兵,幕僚们磕牙也能有听两耳朵的机会。有一回就讲到太平年月宰执相公们的轶事,说张文定公知滁时,见寺里有《楞严经》四卷,这一看不要紧,竟恍然就想起自己的前世。原来张文定公上辈子是个和尚,那经文正是他过身前在寺里所书,如今援笔续写,字迹不差毫分,可不是神异非常?[1]
他那时只当志怪故事听,也没觉有多了不起,转世罢了,那个年月,他们皇上还真觉得自己是神仙呢。
舒成小时候就经常梦见些打打杀杀,铁甲的大汉骑马上,纷纷的应弦而坠。他父母早亡,小孩子寄宿穷亲戚家,说了,大人也只是看看他小细胳膊小细腿,呵斥声电视剧别看太多。结果等他负笈南来,绿皮火车才过长江,烟水茫茫间,前世种种竟真历历在目,就如故事里一般了。上辈子,舒成就是在这里当的兵,梦里那些死人,也都是他自己杀的。
不过想起来又能怎样,归来恰是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他也只能把故事藏在肚里,这世上无可奈何的事太多,他从八百年前就知道。
转天舒成果然感了冒,出门时惨白着一张脸。谷青青见了,忍不住就怜贫惜弱起来,她昨晚饭桌上本就承了舒成的情,这会儿赶紧劝着,先给可怜见的学弟塞了1000mg那么大一片扑热息痛,又哄着叫他吃了整一碗特别加辣的牛肉面。“这是我家家的法子,感冒发烧,过早这样一碗辣面条,发出汗就冇得事撒。”
另一个学姐翻了个秀气的白眼,指着油辣辣的红汤底说:“我怎么觉得你是恩将仇报,谋财害命呢?舒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舒成擦了擦汗,猛灌一瓶水,挺诚实地说:“我辣死了。”
谷青青就笑,你们江南的人真不行,小伢就不提了,男子汉大丈夫,还不能吃辣,这辣度,才哪儿到哪儿嘞。
舒成下意识就想反驳,第一,他是河北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当年积功做到背嵬军的统制,寻常军汉,他一个人能打十个,还能开四石硬弓做左右射,怎么不大丈夫了。话到嘴边,又咬着舌尖咽了下去。学姐说的并没有错,这辈子他还真就是生长水乡,身板瘦瘦弱弱,饮水机矿泉水都扛不了两桶,看着就叫人呵呵,就叫人呸,就叫人觉得和好汉嘛关系没有。有一次他甚至和谷青青半开玩笑地讲过,说他上辈子肯定是作孽多端,才被罚投胎成这样。
谷青青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她说:“你是苕啊,长你这样灵醒的,得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然后就解锁手机,给他看了一堆微博上细皮嫩肉的可爱弟弟,最后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