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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终点。
也好。
沈妆儿缓缓吸出一气,朝朱谦露出淡淡的笑,
“臣女谢殿下这三年来的照顾和容忍。祝殿下今后万事顺遂,平康喜乐。”
沈妆儿每一字每一句皆发自肺腑。到了要离别的时候,过眼一切已如云烟,仿佛什么都不值得计较了,只求一别两宽。
她的笑过于寡淡,反如冰刀子,一刀刀捅入他心窝子,募的阵痛了下,渐渐抽了一口气,痛意蔓延,渗入五脏六腑。
本以为就算她执意要和离,至少这个日子还是记得的,不成想,她忘得一干二净。手中搁着那枚替她亲自雕刻的玉佩,险些捏碎。
屋子里静如无人,落针可闻。
半晌,朱谦紧抿着薄唇,抽开一把背交椅,木声道,
“用膳。”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沈妆儿本也晓得是来吃散席饭的,再次道了谢,提裙落座,朱谦挺直的身子往她旁边一坐,两个人挨得极近,衣袂交织。
这样的距离令沈妆儿十分不适,仿佛周身的空气皆被他侵占,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忍不住想要挪,却见朱谦亲自舀了一碗汤,搁在她面前,不等她反应,又继续替她布菜,姿势很笨拙,神态却十分专注,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妆儿默默地看着他布了五六碟子菜,
“吃吧...”
沈妆儿闭了闭眼,勉强支起银箸,捡着面前的茭白豆腐往嘴里塞。
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沈妆儿还算填了些肚子,身旁的朱谦一双眼阴沉沉地盯着满座繁盛的珍馐,手指捏着酒盏,一杯杯往腹里灌,筷子却不曾动一下。
想着这可能是二人最后一次共膳,沈妆儿轻声劝了一句,
“殿下位居储君,当爱惜着身子,用些吃食吧....”
朱谦手里握着那枚玉佩,僵硬地将视线挪至她面颊,这张曾盛满春色的脸,如今眼底只剩冰凉。
他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注视着那张饱满的菱嘴,一开一合,曾经这张小嘴,日日在他耳边絮叨,嘱咐他早些睡,叮嘱他路上小心,再依依不舍与他道,夫君,早些回来....
过往的每一帧画面如今想起来,皆是历历在目,无比清晰地映在脑海。
他眼角抽的厉害,指尖轻颤着,一点点摊开掌心,将那枚亲手雕刻的永结同心玉佩递与她,“妆儿,这是我亲手所雕,赠与你...”
沈妆儿皱了皱眉,已察觉朱谦这举动不太对劲,不曾瞧那玉佩一眼,缓缓起身后退一步,朝他施了一礼,双眸动人却是无情,
“殿下的东西收好,将来自有人收殿下的信物。”言罢,转身便要离开。
朱谦眼眸一跳,身体先于意识而动,不假思索拽住了她胳膊。
沈妆儿被钳得动弹不得,脸色一变,扭头惶惶望着他,“殿下,陛下都已允诺和离,您还纠缠作甚?”
窗棂洞开,冷风一阵阵往他后领灌,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燥热,紊乱的呼吸在他胸膛乱窜,朱谦双目灼灼,涩声开了口,
“妆儿,我自知这三年欠你良多,今日是终点,亦是起点,往后我一定尽职尽责做好你的丈夫。”今日他精心布置这一番,是打算与她重新开始。
沈妆儿恍惚明白了些什么,苍茫冷笑,“为什么.....”为什么揪着她不放...
熟悉的清香被风吹散,从他鼻尖一闪而逝,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想我该是喜欢你,心悦你,我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早在当年赏花宴上惊鸿一瞥,又或许是朝夕相处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抑或是经岁月晕染的一针一线一汤一勺关怀的那抹笑。
他早已习惯这个女人占据着他生活点点滴滴,
他纵容有诸多过错,却无论何时何地,自始至终,从未想过与她分开,她早已是喧嚣红尘路上,唯一的皈依。
沈妆儿愕然了下,只觉可笑。
她已不屑于去与他辩,什么是喜欢,什么爱。
“这些都不重要了,殿下,我已经不喜欢你,也不再爱你,更不想再看到你....”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吐出最决绝的话,每一个字如刀刃一般扎入他眼眸,那片艳艳的红唇,漾得刺目。
血腥漫入眼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强势地堵住了她的嘴。
挺拔的身子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场,罩了过来,沈妆儿双目骇然,下意识往后一退,腰间一紧,被他宽大的手掌给牢牢钳住,清冽的气息,带着酒的灼热,强悍地灌入她心神。
沈妆儿被朱谦抵在架格旁边的角落里,半个身子几乎被他提起,强势地按在墙壁上。
恰在这时,一只野猫从后院树梢窜上窗棂,昏懵地往屋内觑了一眼,嗅了嗅,仿佛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目光挪至二人身侧不远处的黄花梨透空架格,乌溜溜的眼登时一振,以离箭般的速度朝架格窜去。安置在格架上方的各类器物通通往下滚落,径直往沈妆儿头顶砸来。
朱谦毫不犹豫将那纤弱的身子往怀里一搂,募的转身,错金银壶砰的一声砸在他后脑勺。
第49章
秋深露重, 烟炉里的梨花香燃烧殆尽,还是那股熟悉的清香,浅淡疏离。
东次间书房的高几上被重新安放了一盆菖蒲。
绿茵茵的, 是这寂寥秋色里, 唯一的一抹绿。
沈妆儿怔怔望着那抹盎然的绿,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在脑海无限回放。
他晕过去前最后那一眼,前所未有的柔和, 锋芒褪得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攻击性, 只有温柔和担忧。
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然后直挺挺倒在了她眼前。
那一下,栽得她心惊肉跳, 五内空空。
他可是太子,一旦出了事,该怎么办?她还能如期离开吗?
前院的人如潮水退开,书房门口只剩下听雨。
听雨目送温宁等人走远,方深吸一口气,进来屋内, 看着沈妆儿面色苍白坐在罗汉床上, 懊恼又心疼,好端端的,闹这么一出,还走不走得了...
“主子, 陛下派人将殿下接去了东宫,咱们回后院吧...”
朱谦昏厥过去后, 温宁当即唤来住在府内一位医士, 医士给朱谦把脉, 怀疑脑内有淤血, 温宁大惊失色,连忙派心腹暗卫前往皇宫密呈皇帝,皇帝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遣刘瑾前来王府,封锁消息,连夜将朱谦接入东宫。
温宁与曲风亲自护送朱谦离开,府内除了一名老管家,其余人等全部被东厂的人拘了起来,不许消息外漏。
离开前,刘瑾安抚沈妆儿,
“您先回后院歇息,一旦太子有消息,我立刻着人来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