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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满是喜悦的脸。

她的心骤然揪成了一团。

柯蓓的脑子里嗡嗡直叫，巨大的后悔侵蚀着她的心。

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声音：“如果昨天没有离开……如果他们留下来……”

可是柯蓓知道没有如果。

她用力甩了甩头，死命的咬了一下口中的唇肉，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一点。

柯蓓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带着血味儿的空气，再次快步朝原先城门的方向跑去。

刚刚靠近城门，她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杜河带着哭音的喊声：“陈哥你别死，你等等我，我去找陈澜，她能救你弟弟，你别死，你等我啊！”

她的心再次一沉。

柯蓓大步往前跑，然后就与从里面往外奔的杜河撞了个正着。

杜河顾不得跟柯蓓说话，抖着唇叫了一声：“姐！”然后就又朝来路狂奔而去。

柯蓓则掠过他，快速的进了城。

刚刚走过那些土堆，柯蓓就看到了程乾。

此时的程乾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

因为情绪激动，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即便隔着这么老远，柯蓓也能够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

因为是背对着，柯蓓看不清程乾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可她能够看到两个人周围的土地全都被血给浸透了。

而且程乾正挨着那个倒塌的铁架子，在他的胳膊旁边就是一截断掉的钢筋。

那钢筋的岔口朝一边弯着，从那它不正常的弯曲角度一看就是刚刚被程乾给掰折的。

柯蓓的心砰砰直跳，她静静地走到了程乾的身边。

果然，此刻被程乾抱在怀里的正是他的战友陈沐。

这时的陈沐早已经没有昨晚遇见时的爽朗笑容，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白的像是纸一样，笼罩着一层青灰色的死气。

往前探了探身，柯蓓看到陈沐的肚子上这会儿还扎着一根手腕粗的钢筋，那钢筋穿透了他整个身体，血液已经把陈沐的下半身全都染红，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那钢筋外露的一截此时紧紧攥在程乾的手里，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可是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能拔，得找异能者。”柯蓓盯着那截钢筋颤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说得完全没有底气。

看这个城此时的样子，应该都没有什么活人了，又能去哪里找异能者？

“小洋，小洋。”躺在程乾怀里的陈沐忽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嘶哑着声音吐出了一个名字。

“去救了，老陈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救出小洋，你放心。”程乾更用力的抱住了他，咬着牙低声承诺。

他攥着钢筋的手握得更紧了。

柯蓓的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她再次想起昨天离开前陈沐说的话。

他说“我就是想咱们能见面不容易……这世道谁也不知道谁会遇到点儿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的心里涌上的深深的愧疚。

从这些战斗的痕迹来看，山营村必然是和他们一样，遇到变异狼群了。

而他们遇到的那些狼应该是袭击了山营村之后沿路跑过去的。

看到这里的惨状，柯蓓就总忍不住想——

要是当初他们留下来和山营村的人一起抵御，是不是可以协助他们逃过这一劫？

是不是因为有山营村的人挡在了前面，帮他们消灭到了更多的变异狼，还消耗了狼王的精力，所以他们最后才能逃过了那一劫？

这些想法让柯蓓的思维异常混乱，沉重到让她感到窒息。

理智告诉柯蓓她之前的选择没错，遇到危险首先应该保护自己。

可看到原本生机勃勃的山营村变成这样，看到一天前还健康爽朗的陈沐此时眼看就要没了命，她还是会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程乾的承诺让陈沐感觉到了希望，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吃力的抬起了手，放在程乾握着钢筋的手上，然后冲他笑了笑，很低很低声音的说：“你别哭丧个脸，谁还能不死啊？这有啥稀罕的。”

说罢，他用力的转着脖子，想往土堆处望。

程乾连忙抱着他转了个身，用力压下哽咽，哑着声音骂道：“别胡说八道，你命硬着呢，死不了！你弟也不会有事儿。我们队伍里有一个变异人，牛??x?掰到不行，是穿山甲，最会挖土打洞了，你放心吧，她一定能把小洋救出来。”

他的话音没落，城外就传来了砰砰的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我们队友来了！陈哥你听，是我们队友的声音！”柯蓓赶紧说道，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狂喜。

听了这话，陈沐的眼睛也亮了亮。

程乾二话没说，站起来抱起陈沐就往土堆的方向跑，柯蓓也快步跟在他们身后。

等他们跑到门口的时候，陈澜已经到了。

因为它的身躯过于庞大，那条通往山营村的小路已经被她给拓宽，路两边的杂木丛全都压塌了很大的一片。

她的身上还有没来及收拾的，折断的树枝，掉落的树叶。

可以看得出为了过来，陈澜也是费了劲了。

这时的她已经将牧牧还有阿列和小天放在了一边的土地上，正用两个前爪疯狂的刨着土。

“这边，这边！陈沐哥说他弟弟被压在这儿了！”杜河在一旁蹦跳着冲陈澜示意，然后大声的喊叫着。

看着真的有那么一只巨大的穿山甲来挖土，陈沐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光，连那苍白的脸也仿佛有了一些血色。

他释然的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然后他重新转回了头，用力抓住了程乾的手，吃力的说：“小程，我把小洋交给你，你带他走。”

程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正掉在陈沐的脸上。

他哑着声音赌气说：“我不要！谁的弟弟谁自己带，我不帮你带孩子！”

说罢，他用力甩了一下头，将遮住目光的眼泪甩开，大声的说：“老陈你给我挺住！小洋马上就救出来了，你是要让他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吗？你不能死！你死了小洋出来怎么办？我不帮你养孩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陈沐轻轻笑了笑，显然他明白程乾说得全都是赌气的话。

他握着程乾的手，口中冒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沫，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可他的神情很是满足，眼中全是深深的感激。

他嘴唇蠕动着，似乎还在说什么，可喷涌的血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再无法吐不出一个字。

望着这样的陈沐，程乾再也绷不住了，他悲痛万分，身体都忍不住的蜷了起来。

他低下头，将脸贴在陈沐的脸上，他用力抱紧了战友，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郑重地许下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