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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多的是正在完成拍摄作业的学生,蒋颂眠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边笑边拿过盒饭打开扒了两口。
那个世界的裴轻栎,会不会也在拍这样的落日?
“儿子,妈妈已经把票全发完了,你喜欢什么花?妈妈明天给你买束花。”
“红玫瑰?儿子,洋桔梗可不可以啊?妈妈比较喜欢洋桔梗……好吧好吧,那就听我宝贝儿子的!”
听到洋桔梗,蒋颂眠手中的筷子一顿,突然想起了父母,他转头朝声音处看去,只一眼便愣在那里。
“儿子,妈妈明天可以穿你给妈妈买的那件大衣吗?不是黑色那件,是玫红色的,对,对,好的!”举着电话的女人身形绰约,大约五十岁出头,出挑的眉眼同蒋颂眠几乎如出一辙,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每一步都轻巧地踩在日落的光线上。
蒋颂眠喃喃开口:“妈?”
他目光紧紧盯着那边,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却在听到女人下一句话时停下脚步。
“好的,儿子,妈妈也爱你!”
蒋颂眠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来一句台词,他妈已经有别的儿子了……
虽说这句话听上去搞笑又狗血,但事实已经摆在跟前,在这个世界里,他妈还好好活着,正在跟自己的孩子讲电话。
事情有些跳出他的预想范围,蒋颂眠看着女人渐渐走远,慢吞吞回到花坛旁边,捡起抽了一半的烟重新点起,这次他没再嫌弃,一口一口把烟抽到了底。
蒋家父母去世时,蒋颂眠不过十四五岁,他对父母的印象,也停留在那个阶段。
乍然间见到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五十岁母亲的模样,他甚至些怀疑。
他重新打开手机,删掉“裴轻栎”三个字,输入父亲母亲的名字。
跳出来的词条相关只有两条,没什么有用信息,却证明了父母的确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想走过去,但似乎并不切实际,幸运的是父母一切都好,不幸的是那不再是他的父母。
蒋颂眠微微趴俯身子,两只胳膊撑在膝头,眼睛盯着脚上的鞋看,那是一双他已经很久都没穿过的运动鞋,已经洗的泛白磨毛,上面印着两个盗版的字母,NB。
他平时不穿运动鞋,倒是裴轻栎有两双鞋是这个牌子的。
蒋颂眠的思绪又渐渐飘远,如果他的父母还活着的话,那裴轻栎会不会也在这个世界的哪个地方,比如,他本该出生的那个小县城?
这种感觉在回到住处时更加强烈,蒋颂眠把自己所有家当——那个破破烂烂的书包打开翻了翻,只有几十零钱和一张身份证。
就这两样东西,别说去小县城找裴轻栎,光是北京就走不出去。
他把书包拉死,端起自己的脸盆出门,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简单冲洗一番,回到床上时,隔壁床工友正在给家里人打电话。
“快过年了嘛,我看看今年能不能回去吧,回不去就只能留在北京了……我晓得我晓得,去年也没回……”
蒋颂眠听了会儿,才想起打开手机通信录,试图从里面翻找一个爸或者妈的备注。
但什么都没有。
他把手机往枕边一丢,闭上眼睛躺下。
神明也算干脆利落,他说要拿所有东西来换,就真的一丁点儿都没给他留。
“蒋颂眠……”
床上人的眼皮微微颤了一下。
“……蒋颂眠,求求你了好不好?别再来找我,别让我疼……”
“蒋颂眠!”
蒋颂眠猛地睁开双眼。
隔壁床工友边打呵欠边道:“四点了,得去插花了。”
听到工友喊他,蒋颂眠先是缓了会儿才慢慢坐起身。
到美术馆门口时天还没亮,美术馆里面却灯火通明,蒋颂眠推开大门,把萧瑟的寒风全关在外面。
“就我们两个吗?”
“昂,说是插花两个人就够了,我估计他们就是不想起这么早来干活,就二百块钱,他们都不稀罕。”
二百块钱……
蒋颂眠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十块钱,自嘲一笑,二百块钱,他好像很需要。
几筐鲜艳的红玫瑰堆在地上,现在是冬天,花苞周遭裹着厚实的海绵保温袋,蒋颂眠找了把剪刀,把保温袋一一剪开,动作熟练地将花全部取出来。
“我上去,你给我递吧。”蒋颂眠说完,踩着梯子爬上展架,往玫瑰花根茎上斜剪一刀,缓缓插进花泥中,动作熟练,像做过千百次一般。
下头的工友啧啧称奇,“小蒋,你还会这个呢?跟谁学的啊?”
蒋颂眠面不改色,“看别人做过。”
这时美术馆大门突然大开,门轴摩擦发出“吱吱”声响,在空旷的美术馆中回荡。
听见声音,蒋颂眠朝门口望去,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小跑进来,正低着头扑头顶的雪,他简单拨弄了几下黑色短发,然后抬起头朝高处的蒋颂眠看去。
就这一眼,像是朝蒋颂眠的心脏上开了一枪,子弹就是那带刺的红玫瑰。
来人笑得露出小虎牙,脸上的表情生动明艳,他解开脖子上的白色羊绒围巾,提起手里的东西。
“辛苦了!我买了奶茶,喝完再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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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蒋颂眠:嗤,才二十亿
现在的蒋颂眠:很需要这二百块钱
第68章 自闭症?
栎栎……
蒋颂眠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怔愣了很久。
“李老师,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怎么还给我们带了奶茶啊,这多不好意思!”工友挠挠头,接过男人手里的奶茶,连声道谢,然后关心道:
“李老师,您这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男人低头摸了摸眼皮,“哦,第一次在北京办画展,紧张得一晚没睡,所以干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已经呆愣许久一言不发的蒋颂眠,“师傅,先下来喝杯奶茶暖和一下吧。”
裴轻栎依然不记得他……
蒋颂眠缓缓松手,拇指不知什么时候深深扎入一根刺,他动了动手,“啪嗒”一声,血珠从三米多高的展架上滴落在地上。
这时工友也催促道:“小蒋,先下来吧,愣着干嘛呢!”
“好。”蒋颂眠把拇指藏在手心,踩着梯子下来,接过裴轻栎的奶茶。
“有点烫,我放在保温箱带过来的,小心。”
工友笑笑:“李老师,您可太贴心了,我们才刚开始干呢。”
听着工友一直在喊李老师,蒋颂眠恍惚间想起这次来办画展的绘画天才,好像就叫李雷。
裴轻栎把羊绒围巾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脱去厚重的外套,露出里面得体的白衬衣和西装裤子。
蒋颂眠看着,但觉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