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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冰冷刺骨的寒潭,在急剧的刺痛后他竟然开始失去意识。与此同时,他感到无数的意识片段正在涌入自己的脑内,他的双眼逐渐模糊, 巨大十字与倒吊的堕种分崩离析, 那个男人一生的漫长绘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在所有的崩溃中, 风饶略带嘲弄的声音却很清晰地响了起来, “你每遇见一个人,就会习惯性地读取他的精神。十年前我们相遇时我就注意到了, 发动梦魇的条件是你必须完全读取一个人的灵魂。一旦解析完毕, 就算是神你也能让他们梦魇缠身。”
凌景能听到, 却无法作答,他甚至无法思考,因为Nahash的灵魂数据过于庞大,如山洪海啸一般冲入了他的精神领域。
“那时候我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你呢?虽然当时的我接住了你的攻击,但那只是你太青涩的缘故。像你这样的人,只要给你机会,你一定会强大到难以招架的地步。”风饶打开了房间的灯,“可惜你的能力有个bug,一旦开始‘读取’和‘解析’灵魂,就无法中止,所以我为你准备了Nahash——这十年来我时刻不停地给他灌输知识,我很好奇你需要多久才能处理完这样庞大的信息?”
凌景自然不能回答。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与高悬着的堕种平视,仿佛被按下了时间停止键。他甚至分不出一丝精力去思考:究竟是怎样丧心病狂的变态,才会因为十年前的一次偶遇,就处心积虑地准备十年?!
他的一只手里仍握着手机,此刻嗡嗡震动,有人连续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风饶拿过那只手机——凌景的手青筋毕露,然而他毕竟无法动弹——随意翻看几眼,便笑了:“是他,那个当初让你发狂的人,他很担心你呢,问你怎么没有发今天午饭的照片,是不是没吃饱?他还有小面包……”
风饶忽然噤声,因为他注意到,那个被困在他用了十年功夫修筑好的陷阱内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珠竟然微微活动了一下——那双灰眼珠里闪烁着惊人的恨意,风饶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有关乐铭的一句话,凌景就真的有办法将自己撕了——至少是同归于尽。
“好吧。”风饶一摊手,“不要误会,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至于Nahash,我想他最多也就将你困住十天而已,希望那时候‘淹没’还没有发生。”
说完,风饶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一个纸飞机的卡通符号,发了过去。他将手机塞回了凌景手中,让他继续无能为力地感受到一条条信息打进来的震颤。
“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吧?”风饶笑道,这一次,他的笑容全然发自内心,“是这样的,你的合作建议不错,可惜我对研制退化药,拯救人类全无兴趣。之所以还在研究,是为了在研制成功后,将所有的资料当着那孩子的面全部销毁,我想看他那一刻的表情,仅此而已。”
“至于你,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希望你在解析完Nahash的灵魂后,让他睡过去,永久性的那种,杀了他也行。自从父亲被妈妈关起来以后,那个十字让他永远无法入睡,他很痛苦,他一直和我说想要获得安眠。说实话,如果你不来找我,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带着父亲来找你。”
“另外,我现在对叶盏身上的秘密充满兴趣,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风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试剂瓶,正是他刚才不停地调试的那种,“这种药能提供强烈的精神刺激,让梦中的人一下子清醒。我准备对叶盏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他从你种下的梦魇中醒过来。”
凌景的手指微微颤动,但他不能动摇,他必须专心致志。Nahash脑海中的知识无止境地将他淹没,像一场无止境的雪崩,而他就是那个负雪前行的人,必须想尽办法护住手中的小小烛火——他自己的神志。
“我还有事要做,你们玩得愉快。”风饶关上了门,插着口袋很开心地哼着歌走了。
他的心情像敞开的天窗一样明亮,不过坐着电梯下来时,他还是很快抹平了面上的表情,变成了正在度过普普通通一天的风医生。
属于他的楼层,此刻又搬进了许多研究员,很热情、甚至有些谄媚地和他打招呼,风饶也同样热情地回应着,扮演那个大家都很喜欢的风医生。
进了自己的那一间,李青草正在整理实验报告,动作有些急促。就在自己开门前,风饶还听到了抽屉咔哒合上的轻微声音。
他背地里有偷偷地拍下和转录所有关于退化药的资料。当然啦,这也是小草可爱的地方之一。
风饶伸了个懒腰,长叹道:“社交好累啊,我宁可和夏明焰那个笨蛋挤一间。”
李青草没搭茬,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这个问题,让风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咦,有吗?”
“有的,像刚做完坏事回来。”李青草又扫了他一眼,评价道,“还是不小的坏事。”
怎么?我表现得有很开心吗?并没有吧。但是这个小孩早就习惯了战战兢兢地观察自己,他像是面明镜,能照出自己的细微幽暗之处。
这点真的非常可爱。
“对,我很开心,因为今天又可以多画一笔了。”风饶打开投影仪,将一副画投影在白墙上。全息绘画技术,可以让他用光笔在投影上作画。
“哦,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画画……”李青草无语地抬头,看到那副色彩浓烈的画面,忽然愣住了。
这幅图很古怪,李青草能看出来它的构图在模仿《最后的晚餐》,只不过那桌子是一张实验室里常见的不锈钢长桌,桌后坐着的人也不尽相同。在原本应该坐着耶稣的位置,画着一条墨绿的大蛇,而分列两侧的本该有十二个门徒,画上也只出现了七位。
其中有抱着一束桔梗花的美丽少女,正在长桌的角落垂泪哀悼;有一只垂垂老矣的龙,老得须发俱白,长须几乎垂到盘子里;还有一只卷毛小老鼠,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看起来更适合出现在餐盘中。
“这是我。”李青草指着那老鼠,笃定地说。
“是哦,画得很可爱吧。”风饶笑眯眯地说。他用光笔在一个尚还空着的座位上信笔涂鸦,那是一团泡沫般虚幻的人形,仿佛一个迷离的梦境。
“这上面画的是……”李青草默默地看着画,猜测道,“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
“bingo!答对了!”风饶简直为他的敏锐感到惊喜。
李青草简直喘不过气来,他猛地反应过来:“所以说又有一个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但是他像我一样,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嗯嗯。”风饶愉快地一笔一笔补完那团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