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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黑色索命绳,成百上千地蜂拥而出,一下抓住了倪霁的手臂和脚踝,把他一路拖进了巷子中。
他甚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终于。谭树心里一松。
终于解决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失落。
有一点?怅然若失。
只下一刻,天地倒转,巨大的失重感传来。
不知道从?哪里游出的一只黑色手臂,缠着了他的胳膊,把他倒提上了空中。
“救……救我!”谭树惊惶失措地大喊。
诡异,柔软,面?条一样长长的黑色手臂,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似地,一条一条爬出来。
从?四面?八方?,从?队伍后面?,污黑不见尽头的巷子里爬出。
只冲着他一人,紧紧地缠绕上他的手臂、肩膀、脖颈。
那些?手掌层层地叠上来,往里钻,缠绕在倪霁的手刚刚按过的肩膀。把谭树整个人吊起,拖向黑不见光的阴影中。
哨兵们刚刚向倪霁消失的位置跑。这会反应过来,又向着相反的方?向赶来营救,脉冲枪的光芒亮起,来回扫射,扫断了无?数漆黑的手臂。
但缠着谭树的手臂层层叠叠,源源不断。
那些?被抢击碎的手臂,掉落在地上,像粘稠的液体一样蠕动着汇聚起来,很快又恢复如初。杀不绝,斩不尽,源源不绝。
想要从?其中救出人来,除非有极为强大的火力,既能够一举切断所有的黑手,又能不伤到?被卷在其中的谭树。
“快,快拉我出来!”谭树死?死?扒拉着巷子口的砖墙,吼得撕心裂肺。
“拉我,混蛋,拉我出去!”
“我不想死?,不想死?!救命!”
没有人敢过去拉他,没有人想靠近那些?柔软的怪异的黑色手掌。哨兵们只能站在远处来回扫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长一点?一点?被拖进黑暗中。
谭树感到?一种?冰寒刺骨的绝望。
所有的人中,只有他知道这是什么怪物,知道被这种?畸变种?拖进巢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这本来是他准备给倪霁的地狱。
为什么。
他根本没踏入危险区域。
他明明是站在最安全的地方?。
哨兵们的脉冲枪开到?枪管过热,街道和墙壁的石砖被电子脉冲的辐射能烤得通红软化。
但依旧没有用,那些?黑色的手臂一次次愈合,欢天喜地地缠绕上来,谭树的身躯被一点?点?拖进浓黑的世界,他的声音哑了,嘴被一只黑色的手掌捂住,已经?喊不出救命的话语。
哨兵们开始慢慢后退,他们知道没用了,救不出来人,不小心还会把自己搭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五号污染区的恐怖之处,哪怕是在安全的“白昼”,并没有到?“黑夜”的时间。但一个不慎,转瞬之间,他们就失去了队长和倪霁两个人。
对了,还有倪霁。
就在此刻,倪霁被拖进去的那条巷子里,炸裂出无?数月牙形的红色刀芒。
那些?冲天而起的刀芒切碎无?数紧紧缠绕的黑色手臂。
倪霁手提一柄妖异的红刀,从?噬人的黑暗中翻滚出来,一脱身,踩到?实地,他便咬开随身携带的燃|烧|弹抛在身后,脚下发力,几个起跃脱离战斗,站在远离危险的安全区域。
他站在那里,双眼还现?着紫色的莹光,手掌上染着被刀刃切开的血,浑身杀气腾腾,爆|炸的巨大火光映在他冷峻的面?孔上。
单枪匹马,无?人协助,从?怪物的缠绕中脱身,自己却基本毫发无?伤。
“倪霁,倪霁你居然挣脱了。”和谭树最亲近的那个哨兵又惊又喜,“快,你快去救救队长。”
他话说到?一半,看着倪霁的脸色,声音莫名就弱了。
倪霁提着那把腥红的妖刀,背着光,双目燃着冰冷的紫色莹光,回首凝视谭树还在做最后挣扎的那条巷子,脚下一动不动。
路灯把他长长的影子蜿蜒在地上,那影子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抓走谭树的诡异黑手。
哨兵默默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明白了倪霁是不会行动的,他自己不敢上去,自然也没什么资格喊刚刚脱险的倪霁过去。
突然间,他有总感觉,觉得倪霁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谭树所有的计划,知道谭树对他暗下黑手的心。
事情发生的时候,倪霁和谭树两人间隔老远,倪霁还比谭树更先一步陷入危险,对于谭树的遇险,倪霁可?以?说清清白白,毫无?责任。
但他心底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谭树的死?和倪霁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话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他看着那个夜空下神色冷漠的男人。
这是一只恶鬼,一位杀神,一个他这样的小卒绝不该去招惹的人。
谭树既然已经?陷进去了,那就是一个死?去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的安稳过不去。
倪霁眼中的紫色萤火渐渐熄灭,黑色的双眸冷冰冰地看着那被脉冲枪摧毁的巷子。
巷子中的黑色烟雾已经?退到?了最深处,哪怕以?哨兵的视力,也已经?看不见谭树的身躯,他的整个人被彻底吞没,只有一只染了血的手掌挣扎着从?那最后的黑影中伸出了一瞬间,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又被三?四只黑手扣住手指,完全拉了进去。
倪霁就想起学生时代,自己时常翻上哨兵学院的墙头,蹲在那里朝谭树伸出手,“小树,我们要溜出去,你要不要跟着我。”
那时候的谭树虽然犹犹豫豫,但最后总会向他伸出手。
再见了,小树。
倪霁捡起谭树掉落在街道上的地图和背包,随便看了一眼,调转方?向向前走去。
“等一下,倪霁。”有哨兵上前喊倪霁,“队长没了,接下来的路你带队吧?”
“对,倪霁你带队,我们跟着你。”
“我们听你的。”
哨兵们都凑上来,
就连往日和谭树走得最近的几个哨兵,也都这样表态了。
“队长没了,大家听你的。”
他们都是哨兵学院出来的人,在年少的时候,谁没有崇拜过那位阳光、强大、能带队打比赛拿第一的倪霁学长。
只是这几年跟着校长,跟着谭树,渐渐不再以?能力论?英雄。大家学会了涂脂抹粉,攀比的是谁更会揣摩上意、阿谀奉承。
进了污染区这样的修罗场,他们才重新?想起了哨兵的本能,想起了强大才是哨兵赖以?生存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