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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无声的流下,染湿了他的两鬓。

他不仅杀了别人还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他就是个怪物。

***

“你他妈干嘛呢?!愣住那里还不走了。”后面的一个男人给了谢资安一脚。

谢资安摔倒在地,后背赫然多了个鞋印子,他的手心被地上的小石子划破,白皙的手掌上鲜血迅速涌出。

谢资安没有着急爬起来,他死死地注视着手心上刺目的红色,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

他是杀人了,但他没有杀父亲!

他记得他在去美国读书前还回去看了一趟,那把斧头一直呆在床底,从未被人用过。

之所以他很清楚这是真实的,是因为他在弯腰看床底的时候,被床头的铁丝勾破了手,那是以前父亲用来捆绑他手的。

手心到现在还有个淡粉色的疤痕。

这个突然涌出来的记忆渐渐恢复了些他的理智。

父亲死以后,很多年他还是会时常梦见父亲殴打他,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是不是梦境,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阴暗的童年。

暴雨天,他必须喝药才能睡得安稳,否则他非常容易陷入梦魇,醒来后他会癫狂,一旦陷入那种状态,他会变得极其危险——就像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他因为杀人而刺激到了大脑,记忆与梦境产生了混乱。

他清醒的时候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癫狂起来是完全不能分辨它们的,必须直至这种状态褪去。

那些杀人、分尸、沉尸的画面。

他也想起来了,它们不是梦。

而是他童年、少年,甚至于成年后幻想过无数遍的事情,它们全部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犹如切实发生过的。

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头怪物,只是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要清醒过来!

他必须把现实和梦境全部分开,因为前面等待着他的是数不清的未卜危险。

谢资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黏湿的头发贴在脖子上,他刚爬起来,就与一双黑亮的眼睛对上。

风静静吹过,将马上少年发间的银链吹动——叮铃啷当。

好不悦耳。

李寒池坐在黑马上,他们隔着人群,注视着彼此。

一个狼狈不堪,一个潇洒肆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下

第15章 无力

“他是犯事了吗?”高骏看着谢资安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李寒池,“怎么还有人压着他?”

李寒池收回落在远处人的眸光,没什么温度道:“不知道。”

“唉,他命真不好,好不容易活下来,结果去了东厂又出事了,可怜了那副皮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大不大,回头我着人去打听打听。”高骏叹息道。

李寒池像是没听见高骏的话,自顾自的双腿轻击马腹,调转马头,让黑马向与谢资安相反的方向走。

“景宸,你怎么往那里去?我们刚不是还说要去茶馆看新来的常胜将军吗?”高骏一边笨拙地调转马头,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他手法不熟练,把那马给勒痛了,没成想这马脾气也上来了。

故意与他作对,死活不掉头,抬起蹄子在原地嘶叫。

周围的人群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看着前面的人愈走愈远,而他只能坐在马上干着急,他气急了,拽着缰绳骂道:“林管家挑的什么破马,等小爷回府的,先把你这破马给宰了!”

黑马似乎听懂他的话,可能是害怕被宰,竟也不再犯倔,颠颠得赶上了李寒池的马。

高骏喜出望外:“景宸!你看这马终于听我话了!”

李寒池闻言,缓缓地往他那瞟了一眼。

高骏愣住,他从未见过李寒池这般神情,用个和李寒池八辈子都打不着一杆子的词,那就是——落寞。

“景宸,你,你,你怎么了?”高骏没了方才的神气,“我怎么感觉自从方才咱们见了谢资安,你就怪怪的,他该不会真是狐狸精变得吧?连邺城大名鼎鼎的李小将军的魂儿都能勾走?”

李寒池望向前方宽阔的路。

他头一次觉得小将军这个名号是种耻辱,别人在战场上流血流泪,半个名号都没落着。

而他一个邺城混子,连战场都没上过,整日不是斗蛐蛐就是喝酒鬼混,居然还能受了个将军的名号。

要是没人在,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也忒不要脸了。

他现在甚至........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素日最看不起的那谢资安。

谢资安起码在努力的活着,而他呢?

路越来越宽,人越来越少,李寒池脸色忽然骤变,他高声喝道:“驾!”

双腿猛击马腹,直直朝着邺城外疾奔而去,留下扬起的一地灰尘。

“莫不是真的被勾了魂?”高骏望着那背影,喃喃自语道。

***

“昨日你和李江是不是发生了争执?”

宋明坐在把木椅子上,累了半天,外加上此刻阳光正晒,他已经乏累了,但当他审人时,人又挺直了起来,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立马露出凶光。

他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是。”对方像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来的字眼。

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杀了武大奎并分尸的人。

宋明继续问道:“为了什么争执?”

他这一问是明知故问,但又不得不问,这么多人看着,他得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一遍。

谢资安闻言缓缓抬起头,尽管面色苍白,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唇畔旁忽然露出了个梨涡。

宋明怔了下,他没有看错,谢资安是在笑。

没人能想象到这副羸弱的身躯会说出一番怎样令人震惊且羞耻的话。

少年眨着眼睛,逐字说道:“他、想、强|奸、我。”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哗然。

殷时海联想起先前李江对他种种献殷勤,逗弄儿子的场景。

那握着血衣的手忍不住的惊颤了下,他胸腔里那颗禁不起任何打击的脆弱心脏此时万分绞痛,那是连呼气都会被牵扯到的剧痛。

他双腿没站稳,差点仰着头向后跌倒,幸亏身旁的元虎扶住了他。

“我儿。”他颤颤巍巍的只说了两个字,便已经涕泗纵横。

元虎看着心里也难受,鼻子一酸,他嘴笨,安慰不出什么能抚慰人的话,只道:“不会的。”

宋明注意到了殷时海的状况,心也犹如针扎了下,关于殷时海的幼子他心里其实已然有了答案,但他不能说。

现在看来杀死武大奎的凶手无非是两人,要么是李江,要么是谢资安。

在场的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走两步路可能都倒的少年能杀了武大奎这么个彪形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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