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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提督,我......”
“你退下吧。”谢资安淡淡道。
元虎顿时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李寒池饶有兴致的看眼吃瘪退下的元虎,心里琢磨着谢资安终于有了那么点人情味,居然没赶他离去。
先前来了几次,都被这人冷漠的拒之千里,不得已,他学着谢资安院里出墙的红梅,扒了几次墙头张望,可惜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也不知道谢资安忙些什么,连着好几日不在宅院里。
“小将军这是在等我赐座吗?”谢资安又拿起案卷,看了起来,眉梢似是蒙了一层薄冰,显得他冷冷淡淡的。
李寒池闻言,也不客气,搬了一把梨花椅,坐到谢资安对面,梨花椅上面置了一张狐狸皮,他悠哉地把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提督大人这里当真不比别处,连把椅子都如此舒服。”李寒池转着眼睛,四处打量,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一方桌案、几把椅子、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书架,摆满了案卷,最后便是一张睡人的床。
没有挂着床帘子,可以看见被褥枕头叠放地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边边角角似乎也在透露着主人的严谨和那没人情味的性子。
李寒池道:“就是忒冷清了点,用不用我为你添置点物件?好歹是与东厂、锦衣卫齐名的西厂。”
谢资安头也没抬,只道:“不用。”
“若是传出去,堂堂西厂提督,办事、吃、住都挤在一间房,岂不是寒酸?”李寒池道,“不过我听闻提督大人最近在城西的归义坊内置办了处新宅子,那原属五军都督府,宽敞得很,提督大人何时搬过去?”
“不劳小将军费心了。”谢资安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李寒池胳膊压在梨花椅的扶手上,身子向左前倾,眼睛睨着谢资安提笔写下的那几个秀丽的字上,不着痕迹的点到此番来的真正目的:“那地方那么偏,提督大人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谢资安先是皱了下眉,然后霍得抬起头,笑了起来:“小将军可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你都说了我办公、吃、住都挤在一块了,可见屋子紧凑,能省则省,没钱置办好地段的宅子,这才置办了五军都督府那处旧宅子,避你一说从何谈起?”
谢资安又低下脑袋,一边提笔批起案卷,一边道:“我看,小将军就是在邺城憋坏了,这才跑我这处小庙里管东管西。”
“可不是嘛,几日不见提督大人,自然是憋坏了。”
李寒池话说得暧昧不清,四处漏风的旧房子竟然有了那么丝丝春意,不着调的气氛好比那新做出来的麦芽糖,既甜腻又粘牙。
谢资安心跳漏了一拍,写错一个“好”字。
李寒池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那日喜姑的事我想好好谢提督大人,但不见提督大人的踪影,今日好不容易终于得见了,提督大人却要搬走了,我纵是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当着恩人的面也不敢提一句。”
他说得可怜兮兮,像只没家的小狗。
谢资安在那写错的“好”字划了一道,沾了一点墨,重新写了一个“好。”
“小将军真爱说笑,合着你来我这儿半天说了些什么?”谢资安顿了顿,又缓缓道,“我不搬走。”
李寒池都做好了再去谢资安新宅子处买个宅子的打算了。
闻言,他忽然从椅子上跃起,半个身子压在那方小小的桌案上,一把握住谢资安提笔的手腕。
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如那春日里才融化开得一汪清澈的可窥其底的清水。
桌案上高垒的书卷及那一方磨石险些被他弄掉了,颤颤巍巍得晃了几下,有惊无险的没掉下去。
李寒池只道了两个字:“当真?”
说话时拂出的热气竟然十分灼热,灼得谢资安白皙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你、你松手。”
毛笔上的墨吸得多了,直直地向那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张上落下一滴浓黑的墨汁。
它从一个小点,迅速且贪婪地扩张,晕染出一个大大的圆,把那些娟秀的小字盖在了下面。
谢资安盯着这滴晕染的墨,没有抬眼去看李寒池。
这滴墨不仅滴在了纸上,更是滴在了他那颗冷冰冰的心上,像是滚烫的开水,化开了那么一角。
“不松,你是不是当真的?”李寒池握得更紧了,独属于他身上那道霸道且蛮横的气息把谢资安紧紧的包裹住了,任谢资安如何挣扎,也没有散开的意思。
李寒池低头看着谢资安,霎时想起来,他们之间许多次都曾贴得如此近,每一次都是他厚着脸皮贴上去,却同样也是他撕开脸皮,把人伤得鲜血淋漓的松开。
他想,自己真是个狠心人。
谢资安的肤色白若陶瓷,皮肤上细细的纹路恍若那陶瓷瓶上烧制出来的花纹,精致得一碰既碎,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上下轻颤。
投降似得哑着嗓子道:“当真。”
李寒池舍不得松手,他贪恋指尖的温度,大脑挣扎了片刻,还是败给了谢资安倏忽抬起的那双潮红的眼睛。
他松了手,不自在地说道:“你这样看我,像是我故意弄哭你一般。”
“不是吗?”李寒池以为谢资安会讥讽上几句,但没料到谢资安居然这样说。
他当即反驳道:“小将军我疼惜你还来不及,如何、如何舍得你哭。”
谢资安轻笑一声,今日的案卷是批不完了。
“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他右手轻轻一拉,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解下。
他扯了扯左肩的衣衫,露出大片春光,白皙的肌肤宛如脂玉,但上面却明晃晃地占据着一寸多上的疤痕,像是块完美无瑕的羊脂玉被恶狠狠的摔在地上了,然后生出道一分为二的裂痕。
与他右手手背上疤痕一样,丑陋而惊心。
“这得多谢小将军的疼惜。”
这句话说得扎人心,李寒池疼得心都在颤,他想伸手去碰那道疤。
谢资安却迅速把衣衫拢好,似是不知疼痛,笑得没心没肺,问道:“喜欢吗?”
“你留下的痕迹。”
李寒池嗓子眼卡了一块石头,磨得他嗓子好疼,他收回手,不敢去看谢资安的眼:“对不起。”
这三个字太沉重了,从骄傲的李二公子口中说出,多少听得有些不真切,真情几分?假意又是几分?谢资安判断不出。
他只道逢场作戏罢了,谁当真谁便输了。
没有心的人天生注定是赢家,他会赢,赢得毫无悬念可言。
“看样子小将军不喜欢,那就算了。”谢资安忽地解了大氅,受了冷风,没忍住轻咳了几声,李寒池想替他把大氅披上,他自己却已经披上了,“这么冷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