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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

婢女撤下水盆后,阁中便寂静下来,姑娘们正襟危坐,不再谈笑,只静静看着坐于主位的凛阳候夫人。

这还是柳萋萋第一次亲眼见世家贵妇焚香,那举手投足间若幽兰般的淡雅使人着了魂般移不开眼。

在焚燃香炭后,凛阳候夫人自白瓷罐中取出自制香品,置于云母片之上,隔火熏香。香烟冉起,自然舒曼,无丝毫烟燥之气。凛阳候夫人垂首品闻后,才将香炉递给身侧的姑娘。

几位姑娘依次接香品闻,室内幽幽,不闻其声,唯幽淡的香气袅袅而散,香炉传至沈明曦处时,见沈明曦下意识抬手要接,柳萋萋忙快一步接过香炉,屈膝奉到沈明曦面前,又见她鼻尖动了动,轻嗅过后却没偏过头,忙冲她飞快地眨了眨眼。

沈明曦顿时意会过来,微微向右偏头吐息,因着太过紧张,她甚至都忘了,孙嬷嬷嘱咐过,呼气不宜正对香炉,差点就在这些擅香事的贵女们面前闹了最低端的笑话。

待香炉传到了下一人手中后,沈明曦暗暗舒了口气,冲柳萋萋感激地一笑。

柳萋萋回以笑容,虽说今日她算是被赵氏半逼着来的,但赵氏说得不错,能来这品香宴,赏闻到各类珍稀香品,实是难得的机会。

在各家姑娘逐一闻香品香三巡后,香炉又传回至凛阳侯夫人手中。品香毕,凛阳候夫人让席上众人畅所欲言,评价此香,所得自然皆是夸赞之语。

虽知其中不乏奉承,凛阳候夫人仍是心情大好。又让各贵女取出自己制成的香品焚烧,继续传递赏闻。

沈明曦带来的,自然不是自己亲手所制,而是赵氏托孙嬷嬷做的,那并非极好的香品,反稍次一些,就是怕沈明曦在众人面前露了马脚。

十几位贵女的香都逐一品闻了一遍,不出意外,被评为最优的自是那褚三姑娘亲手制的香。

品香后便是当场制香,赵氏让柳萋萋陪着一道来,为的就是躲过这一劫。

柳萋萋原还不大明白,若沈明曦自己制香,顶多就是动作生涩些,可经过方才品香一事才悟过来,沈明曦一紧张便彻底乱了阵脚,哪只是不大会那么简单。

撤下桌上的茶盏后,府中仆婢又在各家姑娘面前摆好齐全的香器。

柳萋萋暗暗对沈明曦点了点头,便让秋画将带来的香材一一摆放在桌案上,旋即刻意提声儿道:“这先放什么后放什么,还请姑娘吩咐。”

分明已背得滚瓜烂熟了,可临到场,沈明曦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见她咬唇思索着久久不言,柳萋萋暗叹了口气,默默将眼神落在一处,沈明曦反应过来,忙直了直背脊,颇像那么回事儿地指挥道:“取檀香三两,乳香一两,麝香半钱……”

柳萋萋状似依着她的吩咐,实则是按着自己的节奏,埋首将那些香材或煮制,或研磨。

一门心思投进去,很快就屏蔽了周遭几乎所有的杂声,只专注手中的香材,期许最后会凝炼成何种独一无二的幽香。

正当她沉醉之时,却听一道悠扬婉转的声儿骤然响起,“沈姑娘这香里竟还添了龙涎。”

沈明曦脊背僵了僵,但很快便依着柳萋萋教过她的话答:“龙涎乃香中极品,能调和诸香,聚敛麝香、龙脑等香材的气味,芬芳馥郁,终日不散,很适合小女这道香方,这才添了进去。”

凛阳侯夫人闻言满目欣赏,含笑点了点头,稍一侧眸便瞥见那正替手伤的主子代为制香的婢女。

说来倒是奇怪,她方才往这厢看时,头一眼注意的并非沈家姑娘,而是面前这个形容瘦削,相貌颇不起眼的小婢女。分明不是什么秀丽的女子,可她埋头制香时,缓慢优雅的动作,璀璨发亮的双眸和全神贯注的模样,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你这制香手艺是哪里学的?”凛阳侯夫人不自觉开口问道。

柳萋萋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凛阳侯夫人问的是自己,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淡然答:“回夫人的话,是我家姑娘亲自教的,不过奴婢学得不精,只得皮毛,看着唬人,其实尚不及我家姑娘的一半。”

见她答这话时,垂首略有些唯诺的模样,凛阳侯夫人不由得抿唇笑了笑。

方才看这丫头取香研磨的速度甚至都比沈姑娘指挥的快一分,她都差点生了错觉,觉得这香方就像是这婢子亲自琢磨出来的一样,才会对香材处置如此熟悉。

可就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应是沈姑娘亲自教她的,练得透了,自然也看着唬人。

倒也是,一个婢女,哪里来这般制香的好本事。

第7章

凛阳侯夫人自然不知,今日这香方的确是柳萋萋所研制,她本就是在同孙嬷嬷学制香时随意试着玩的,可孙嬷嬷瞧过后,说这方子应能用在品香宴上,她才敢拿出手。

她其实心下也没有底,毕竟她不像那些世家姑娘们,对香事知之甚多,调制香方能凭的只有她这灵敏的鼻子和天生的直觉。

凛阳候夫人问完话,却是未动,眼看着柳萋萋用炼蜜将磨成粉末的香材调和成香饼后,又笑着看向沈明曦。

“这身边的侍婢尚且有如此娴熟的制香手法,倒是令我万分期待沈姑娘的本事了,自也有些好奇,若沈姑娘明年能参加在宫中举办的斗香会,这香秀的称呼不知又会花落谁家。”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各家姑娘纷纷抬首看来,皆神色微妙。

拿她与那些香秀相提并论,这可是不低的评价,沈明曦眼神飘忽,心下实在虚得慌,却也只能佯作泰然地谦逊一番,再有礼道谢。

虽这话是对着沈明曦说的,但作为真正制香的人,柳萋萋不禁生出丝丝窃喜,无论如何,也算是对她的一份肯定。

这说明她的香方也并非那么糟糕。

她强压住上扬的唇角,待凛阳候夫人走后,偶一侧眸,却见秋画秀眉紧蹙,正盯着前头某处瞧。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柳萋萋便见不远处的桌案前,一贵女正冷眼看着身侧的婢子,花容上染了一层薄怒,那婢子垂着脑袋,战战兢兢的模样,一声也不敢吭。

那贵女不是旁人,正是刑部尚书三女,香秀褚三姑娘褚烟。

“别家姑娘训人,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我们姑娘向来也不凶你。”柳萋萋低声玩笑道。

“我……倒也不是……”秋画双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只勉笑了一下,垂首掩了面上的些许不安。

小半个时辰后,待各家姑娘都制完了香,封装在了坛罐中,凛阳侯夫人便命府中家仆做好标记,将香品小心翼翼地取走窖藏,等几月后再起宴会品闻或送到各家姑娘手中。

制香罢,众人便随凛阳侯夫人行至正厅入席用宴,宴后小坐消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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