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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有种被当场抓奸的感觉。
她的感觉并没有错,不等她开口说一句话,那厢一个小婢子已然跪在了沈韫玉:“二爷,您也看见了, 真不是奴婢信口胡言, 奴婢早便觉得柳姨娘不对劲,总与这傻子眉来眼去, 可奴婢没有证据,不敢同二爷胡说,直到今晚奴婢看见二爷一走,柳姨娘便迫不及待地来了这厢, 实在是忍不了, 奴婢不想二爷被柳姨娘蒙蔽, 这才大着胆子告诉二爷……”
那小婢子柳萋萋认得, 就是先前奉赵氏的命来请她过去的人, 她此时哭得涕泗横流, 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说得煞有其事。
柳萋萋脑中“嗡嗡”直响, 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就是赵氏想做的事, 在沈韫玉面前彻彻底底毁掉她的名声。
见柳萋萋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像是默认了一般, 沈韫玉眸色沉了沉,他道不出此刻的心情,他分明该发怒,可沉默片刻,只淡淡道了一句“将衣裳穿好,同我回去”。
柳萋萋没有辩解,亦没有答话,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慢悠悠将凌乱的衣裙整理了一番,旋即跟在沈韫玉后头,回了竹韧居。
沈韫玉入了主屋,她亦默默跟着走了进去,在那花梨木红漆圆桌前站定。
沈韫玉坐在圆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壶欲倒上一杯,却发现壶内空空如也,不禁蹙了蹙眉,烦乱地将茶壶丢回了原处,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年我从未宠过你,你觉得寂寞难耐,未能把持住,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柳萋萋闻言抬了抬眉,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笑,带着几分嘲讽。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他根本不会信她。
或许换作从前,她还会试图解释几句,但如今,她却一句都不想多说。
被赵氏磋磨了那么久,她很明白,一次次的解释根本无用,即便逃过了这一回,将来或还有无数次在等着她。
她实在太累了……
“二爷想要怎么处置妾身。”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就像道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您是想将妾赶出去还是找人发卖了?”
对如今的她而言,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比留在沈府更糟糕。
沈韫玉从未见过这样的柳萋萋,她一双眼眸空洞没有半分神采,好似一个要去赴刑之人,心知已无回旋的余地,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一股莫名的愧意自心头涌上,沈韫玉将手握紧成拳,片刻后,才缓缓松开。
他将柳萋萋送予他人之举或是不对,但柳萋萋难道就无丝毫问题吗?
“我给你寻了个好去处。”
沈韫玉直勾勾地看过去,“柳萋萋,我已将你送给了武安侯。”
始终平静的柳萋萋在听闻此言后秀眉蹙起,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爷在说什么?你将我送给了谁?”
她已然做好了打算,离开沈府,顶多日子过得难着,但定不会像在沈府这般时时被磋磨,或更自在些。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韫玉没有赶走她,没有发卖她,却是将她拱手送予他人。
“今日宴上武安侯同我讨要你,他位高权重,恃势凌人,我不过一个刑部郎中,根本无法拒绝。”沈韫玉顿了顿,旋即定定地看着柳萋萋,“何况此事也算趁了你意,不是吗?”
趁了她的意?
柳萋萋只觉荒唐。
她根本不曾见过武安侯,且她分明才是被他送出去的那个,他如何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好似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的。
柳萋萋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二爷这是何意?妾身做错了什么?”
沈韫玉微微别过眼,“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此事说出来都让他觉得肮脏,从前他并未怀疑柳萋萋对他的真心,如今想来,那天在升平坊看到她对武安侯笑成那般时他就该意识到,柳萋萋恐早已生了攀高枝的心,武安侯向他讨要她,或也是她怂恿。
沈韫玉自嘲地一笑,不欲再说太多,只道:“好生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会有轿子送你去武安侯府。”
他已开口赶她,柳萋萋却是不动,须臾,淡淡开口道:“妾身在沈家五年,不曾求过什么,如今二爷既都将妾身送了人,那妾身可否最后再提一个要求?”
回了东厢后,柳萋萋一夜未眠,只呆呆坐在妆台前,她不明白分明她与武安侯素未谋面,他缘何会同沈韫玉讨要她。
可想明白也丝毫无用,柳萋萋不禁苦笑了一下,她本以为阿虎之事后,她至少能离开沈府。
她的确是能离开了,却不知是不是从一个炼狱到另一个炼狱。
她打开妆匣,拿出匣中那朵娇艳的海棠通草花攥在手心,唇角微微扬起,眸底漾出些许笑意,可很快这笑意烟消云散,她咬了咬下唇,眸色沉了几分,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翌日一早天才亮,两个婆子便奉沈韫玉的命来给柳萋萋更衣梳妆。
他们二爷要将柳姨娘送给武安侯的事儿不胫而走,不过一夜,整个府邸都已知晓此事。
虽是可怜这柳姨娘,但也奇怪,以柳姨娘的相貌,怎的就被武安侯看上了。
但这都是主子的事儿,他们当奴婢的压根管不着,也只能按主子说的去办,好容易敲开东厢的门,可乍一看清柳萋萋的脸,两个婆子都不由得懵了懵。
这柳姨娘就像是一宿未睡,整个人万分憔悴,眼底一片青黑,这般送去武安侯府,怕不是会将那武安侯给吓着,怪不得他们二爷特意让她们来给柳姨娘好生梳妆一番。
不然哪里好送得过去的。
“柳姨娘,奴婢们奉二爷的命来给您梳妆。”两个婆子恭敬道。
“进来吧。”
柳萋萋让开门,甚至主动在妆台前坐下,失了魂儿的样子好似任凭摆布的傀儡一般。
两个婆子见她这般,难免觉得有些心酸,两人对望一眼,到底没有说话,只打开妆台上丝毫没有动过的脂粉,正准备动手上妆,却听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姐姐……”
秋画气喘吁吁地小跑着入了内,“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二爷要将你送给武安侯……”
柳萋萋垂了垂眼眸,旋即看向两个婆子道:“两位嬷嬷,可否先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两婆子晓得她们定有许多话要说,低叹一声,道了一句“麻烦请柳姨娘快一些,莫误了时候”,旋即转身离开了东厢,还不忘替她们带上了门。
“秋画,过来。”柳萋萋招了招手,待秋画走到跟前,将一物塞到了她手中,“本还想托人带给你,你既过来了,倒是正好。”
秋画定睛瞧了眼手中之物,她虽不识得多少字,但上头的“卖身契”三个字她却是认得。
这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