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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真是个有胆色的人。”王后在一旁侍从的搀扶下起身,声音在这座看起来有些空的殿宇中极是威严。

“王后谬赞。”叔华垂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华贵衣摆。

“听说你是宣子的徒弟,精通纵横之道,不若猜猜本宫今日找你来做什么?”王后略微垂眸看着面前的人道。

“想来叔华与公子的断袖之事还是影响到了他。”叔华平静说道。

“你倒真是聪明,难怪纾儿倚重你。”王后悠悠道,“你既知道,便该知道纾儿前往伯国之行是因你而起吧。”

叔华心中微叹,开口道:“是。”

“纾儿是本宫唯一的儿子,他可以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绝不能影响到他的身体健康以及宁国的大计。”王后抬手,一旁的侍从松手,将托盘放在了叔华的面前。

盘中三物,匕首,毒酒和白绫。

“你虽说有筹谋,可如今宁国大损,纾儿遇难之时,你可是霖国的座上宾。”王后低头看着他道,“本宫不想为难你,这三样东西,选一样自我了断,本宫自可给你留个全尸。”

叔华沉默看着,半晌开口问道:“此事王后不怕公子知晓吗?”

“此处偏僻,本宫自然不会让他知晓,待你死了,本宫会告诉他你逃离了宁国,自然有个了结。”王后说道。

“王后思虑周到。”叔华轻叹了一口气道,“若公子日后逐鹿,还请万分小心。”

“这个自然。”王后看着他平静的心态。眸中倒有一丝欣赏之意。

以往碰上这些选择的人,无一不是痛哭流涕,他倒是平静的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你还有什么心愿,本宫倒可以看在你以往襄助纾儿的份上成全你。”王后说道。

叔华执起了酒杯,放到唇边道:“也无甚心愿,只希望王后能将叔华的尸身交给小童,让他找个清净的地方安葬,不要真的做了孤魂野鬼。”

“本宫答应你。”王后说道。

“多谢王后。”叔华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液,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毒性发作,他的眉心微蹙,血液从唇齿间流出时,他终究是难忍疼痛躺在了地上,那一滴清泪顺着鼻骨流过,滴落在了地上,静寂无声。

公子纾的眼线不仅遍布其它各国,更是遍布整个宁国王宫,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正是因为太了解,有些事情反而不必多言了。

既想要他的命,又想他满怀感激的死去,这个人真是绝不让旁人负他半分。

早已知道的事,倒不如何难过,这一哭是为自己。

地面冰冷,躺在上面的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侍从探过他的鼻息颈侧和心脉处,禀报道:“王后,死了。”

“按他遗愿去做吧,也是个可怜人。”王后转身离开了那里。

身为母亲,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父子一脉的寡情,但为君王者,本就不需要过多的感情和弱点。

“是。”侍从低头道。

叔华的尸体被斗篷掩了,从宫城小门抬了出去,一侍从匆匆进入温暖的殿中,行至那靠在榻上的人身边行礼道:“殿下,已解决了。”

公子纾眸色平静:“他死前有说什么?”

“先是说了让您逐鹿时要小心,然后就是想找个清净地埋了,也没什么了。”侍从说道。

“他还是察觉了。”公子纾沉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

“是。”侍从匆匆离开。

公子纾端起旁边的药碗,从叔华救公子樾开始,原本顺利的计划就一路不顺,处处都有漏洞,而他逃亡之时,叔华更是待在霖国宫中,在投入他门下前,叔华所仰慕的就是公子樾,若非公子樾无意逐鹿天下,是轮不到他公子纾的。

此一局霖国局势已定,而他宁国恐怕数年无法翻身,而一切的因缘都与叔华脱不了关系,他不是不信,只是这个人于他已经无用了,与其揣测,不如亲手送他离开。

死了。

公子纾看着碗中的汤药,前不久前那个人还坐在他的床边说话,可他现在已经死了。

殿中传来了药碗破碎的声音,侍从匆匆询问:“殿下?!”

“药碗洒了,换一碗来。”公子纾用帕子擦过了手上的药汁道。

他只是还不太习惯那个人永远离开了,但总会习惯的。

……

叔华的尸体被交给了小童,那座院中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后,小童套上了马车,将棺椁放在上面,冻红着脸,架着车离开了宁国的国都。

公子一直想隐居,他给的地契就在鲁地,鲁地风景四季如春,才不如这宁国王宫一般寒冷。

叔华身死,宁国却只传出了叔华逃亡的消息,只是无人追捕,明眼人也知道其中是出了什么事。

“叔华离开,公子纾如断一臂。”奉樾收到消息时看着屋外的雪景道。

大雪覆盖极美,这样的美也能将一切东西都掩埋其下。

“公子纾多疑,他会信的只有他自己。”宗阙看着裹着蓬松斗篷的人道。

“纵使得了天下,身边却无一可信之人,想想真是可怜。”奉樾拢着斗篷,靠在了宗阙的肩膀上,“万幸我身边还有你。”

“伯国的事谈的怎么样了?”宗阙揽住了他问道。

“以汶都为界,东西划分。”奉樾伸手接着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道,“汶都归属霖国,以后便是门户了。”

宁国屠城之举得到了一座空城,即便占着也无意义,而给了霖国,重新撒扫,逃离的百姓还有个安身的居所。

宁国强悍,公子纾更是杀伐果断,只是若叔华在他身边,必会劝他不要屠城,可叔华不在,没有了鞘的保护和周全,这把剑太过锋利,有时候反而会刺伤自己。

“接下来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起兵戈。”宗阙说道。

各国受损严重,此时不宜再挑起战端。

“确实。”奉樾指尖落了朵雪花,瞬间融为雪水时他眸光微转,手指伸向旁边,雪水落在了宗阙的鼻尖上。

宗阙一向对他不设防,此刻鼻尖微凉,而怀中的人明显因为这恶作剧得逞分外的得意。

宗阙抬手擦去,伸手拉住了想转身跑掉的人道:“跑什么?”

“怕你小心眼报复我。”奉樾看着他笑道。

1314探头,说宿主小心眼的时候这梁子可能就已经结下了。

宗阙从一旁的小炉上倒了茶水,放在了他的手上道:“不会,暖暖手。”

奉樾双手捧过,那暖意直接沁入了心底,他轻轻依偎在对上的肩上道:“以后的每一年都陪我这样看雪好不好?”

从墨发到白首,想想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老了……”宗阙张口欲言。

“说好。”奉樾打断了他的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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