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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翼翼放下碗筷。

姜檐抬眸,嗓音含着哑意,“吃饱了?”

“吃饱了。”卫寂朝姜檐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姜檐摆了摆手,宫人立刻将炉子跟碗碟一并撤下。

天色不早了,卫寂正要告辞,却听见床榻上那人说,“你晚上别回去了。”

卫寂愕然抬起头。

对上那双吃惊的眼眸,姜檐立刻别开头,像是恼了似的粗声粗气,“快到宫禁时辰了,你出不去!”

顿了一下,他揪紧玉佩穗子别扭道:“你就在这儿睡罢,快上来。”

说着往里面挪了挪给卫寂让出一大块地方。

今日情况特殊,姜檐留他一宿倒也没什么,先前又不是没在东宫睡过,只是他哪里敢上太子的床榻?

卫寂为难道:“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姜檐狠狠瞪着卫寂,“在东宫我的话便是规矩,叫你上来就上来!”

卫寂伴他读书好几载,深知姜檐的脾气,见他发火了手忙脚乱爬上了床。

值夜的宫人将寝殿内大半的灯烛熄灭,只余着角落两盏孤灯堪堪照亮殿中轮廓。

宫人问,“殿下,要不要再拿一床被子?”

姜檐扫了他一眼,那宫人没再说什么无声退了下去。

卫寂没听见姜檐说话,还以为宫人去给他拿被子了,直挺挺躺在榻边等着人回来,他视线都不知道放哪里,睁了一会儿便闭上,闭上没多久再睁开。

卫寂惶惶不安时,耳边掀起一阵轻风,紧接着柔软的被角砸到他身上。

姜檐不满,“躺那么远做什么,一床被子怎么盖?”

卫寂朝姜檐看去,不是去拿被子了么?

寝殿内光线暗淡,姜檐面容蒙着一层浅淡的橘色烛光,漆黑的眼眸灼灼盯着卫寂,在摇曳的烛火中柔软得不可思议。

卫寂呼吸一滞。

姜檐用力别过脸。

卫寂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他的性子总是这样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但有时又像三岁的稚子那般好哄。

卫寂抿了一下唇,悄悄往姜檐那边挪了挪,用被角盖在自己的腹上。

姜檐睡着了似的,长久都没有动静,卫寂却毫无睡意,盯着头顶的幔帐数羊。

亥时时分,宫人端着一碗药进来让姜檐喝。

姜檐马上就要到雨露期,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喝一碗清心汤,这汤是用来压制雨露期的燥热。

姜檐已经开始发热,面色潮红,红痕从眼尾至颈间拖拽出一片绮丽,他昏昏沉沉间被人叫醒,忍着不耐一口灌下药。

喝完苦不拉几的清心汤,姜檐随手将药碗一掷,用被子把卫寂一裹,然后抱进怀中。

卫寂因为太过惊愕,眼眸瞪得溜圆。

姜檐烧得很厉害,身体滚烫滚烫的,手臂如钳般箍着卫寂,脑袋则埋在卫寂颈窝。

卫寂跟一旁的宫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宫人苦着一张脸对卫寂说,“殿下烧得正难受,您在书阁待了一天,身上可能有寒气,殿下抱得舒服,只能劳烦您了。”

姜檐抱着他舒服,那卫寂只能给他抱,卫寂明白地点了点头。

宫人感激地道了一声谢,要是小卫大人不在,殿下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哪里肯乖乖就喝了药?

他不再多言,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

姜檐牢牢将卫寂抱在怀里,大脑袋不安分地左蹭蹭右蹭蹭,似乎在找舒服的姿势。

迷瞪间姜檐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馨香却不腻人,于他来说是夏日的一捧雪,沙漠的一汪清泉。

但那缕香气很快便不见了,似乎藏在一个紧紧闭合的蚌壳里。

姜檐化身巨兽,试图用利爪撬开蚌壳,让那缕馥郁的香气泄出。

姜檐在卫寂肩颈拱来拱去,他只好仰着头老实挨蹭。

看着姜檐眼尾那片肌肤越来越红,仿佛一个想吃糖却找不到糖,委屈得双眼通红的孩子,卫寂想笑,但又觉得对皇权不够敬畏,忙止住嘴角的笑意。

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每到雨露期姜檐便会像一只大犬,很是喜欢黏着他,有时候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第2章

姜檐窝在卫寂肩头睡了过去,但似乎睡得不踏实,时不时用下巴蹭一蹭卫寂的颈窝。

卫寂更睡不着了,姜檐再次蹭来时,他终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姜檐,像是午后哄年幼的妹妹睡觉那般。

这下姜檐果真不再动了。

卫寂垂眸瞧着他潮红的面颊,心道这两年他是真的很好哄,继而想起第一次相见的情形。

那年卫寂十三岁,被皇上指去给太子当伴读,口谕下来的当日便被他父亲叫到书房。

“蒙圣上皇恩浩荡,你才能给殿下当伴读,这是光耀门楣的差事,做得好,我侯府面上有光,做得不好,那便是抄家灭门的祸事。”

“太子是储君,伴君如伴虎,储君亦是这个道理。”

“你要记住,你的一言一行皆是侯府的颜面,莫要惹殿下生气,事事要以殿下为主。”

他父亲这番话下来,吓得卫寂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要不是怕候府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卫寂一定不会去当这个太子伴读。

他还没见姜檐时便开始怕他,真正见到了……更怕。

卫寂第一次进宫,一路上胆战心惊,红色宫墙在尚且还年幼的他眼中高得瘆人,也压得他喘不上来。

等他惴惴不安进了东宫,姜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正在发脾气,将一个琉璃杯盏狠狠掼到地上。

四溅的碎片落在他脚下,亦落进他心中。

这个太子果然真如传闻那般,性情骄狂跋扈,真的好吓人。

那事发生后,卫寂从不主动往姜檐跟前凑,话都没说过几句。

后来他们关系好起来,竟还是因为姜檐的烂脾气。

在卫寂伴读的第二年,姜檐毫无预兆地发了几天热,那之后他便从常人成为罕见的阳乾。

因身体的变化,那几日姜檐脾气很差,动不动就发火,唯一庆幸的是他虽爱发脾气,却不轻易责罚身边的人。

那段时间姜檐的脾气太过阴晴不定,方尽安他们不敢招惹,有什么事便逼卫寂向他传达。

一来二往卫寂跟姜檐相处的次数多了起来,他渐渐发现这位太子殿下有时竟像小孩子那样好哄,只要找对他发火的结症所在,哄一哄很快便没事了。

卫寂并非独子,他下面有一对年幼的弟弟妹妹,如今正是最淘气的时候。

他在家哄他俩哄惯了,有些手段用在姜檐身上也能行得通。

见这些招数管用,卫寂便拿他当孩子哄,经常从宫外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给姜檐。

说是稀奇,其实并没有多稀罕,只不过长居宫中的姜檐从来没玩过的民间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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