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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如和风细雨般平等的博爱苍生。眼前的余溪道君,便如艳阳,光芒照在何处,何处便能得重生。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余溪礼貌点头,侧身看向湖边幽深茂密的树林,恍然忆起旧事,目光沉了又沉。
时光总是磋磨她的记忆,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有一些却依旧那么深刻。
几十年过来,她看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万事万物的成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要达成的事越艰难,越不可能,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她只需要付出一点力量,就可以保一方平安,让这世间少一分杀戮与混乱,多一些和平与安定。
那么,行走在时间洪流里的她,承受着岁月带给她的一切,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这一切,或许就是她要去往衡芜身边,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细细品味着自己历经的每一天,数着自己朝他走了多少步,对这不知何处是尽头的一生,感慨良多。
……
从万魔窟回来半个月后,她如往常一般在闲月小筑中教导大徒弟元琢。
水榭外突然飞来一人,慌张道:“余道君,宗主她不好了,请您过去相见。”
听罢,余溪忙扔下书卷,御剑赶往净明轩。
“师尊。”她跪倒姬云意床前。
墨玉坐在床边,扶着姬云意从床上坐起,半握在他怀中。
二人都已近两百岁,仍旧维持着三四十岁中年时的模样。只是姬云意病中状态不好,曾经温柔解人的大师姐,如今也像枯黄的百合花,将落未落。
姬云意伸出手来,虚弱的覆在她手掌上,“余溪,我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余溪知道她一直在元婴期无法突破,闭关十年有余也不见成效,如今听她说这话,心中五味杂陈。
想了想,提议说:“实在不成,不如请青芷先生回来。”
“若我命中该过此劫,师伯不来,我也能熬过去。我只担心……”姬云意转过脸去与墨玉对视一眼,喃喃道,“当年,苍华魂魄被削,陷入沉睡,我后来找到秘法,自作主张将墨玉放回了他的身体中,改了他的命格。”
修改凡人命格,是逆天之举。
听到这里,余溪垂下视线去,她明白,云意是熬不过此劫了。
姬云意自己也很清楚,淡然说:“当时我也想过日后会承担恶果,但,有他在我身边相伴百余年,我不后悔。”
看到她眼中的释然,余溪心中泛起酸楚的伤感,轻声唤她:“师尊……”
姬云意缓缓吐气,转过脸来看她,费力从嘴角扯了个笑容,“这几十年,你帮了我很多,现在也是时候该放手让你一个人做主了。”
“我……”余溪听出她话中之意,看向她身边的男人,“那墨玉呢?”
“从我修改了他的命格那刻起,他的生命便与我相连了。”姬云意收回手来,与爱人的手掌紧握在一起。
墨玉微笑着,温柔而坚定,“我会与她同生共死。”
看见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意,余溪跪在地上,向后膝行两步,对榻上的姬云意跪地道:“弟子拜别师尊。”
三日后,余溪道君继任宗主之位,姬云意与墨玉归隐山林,再不问尘世之事。
——
安宁小镇忽有一日热闹起来。
听说余家的女儿要回来,镇民头天夜里便准备流水席,挂彩绸,第二天一早夹道欢迎。
余家的独女从小便是镇民们口中谈论不断的奇特人物。
她出生的那一天,天上有道彩色流光掉进了她家中。
满月酒席上,余家夫妻为女儿择名,特意请来修士祈福,写名的红纸上却洇了水,透出一个“溪”字,连修士都大为称奇。
只道是:“山溪入河,河流入江,江汇入海。此乃细水长流,前路漫漫,终得所愿之寓意。”
六岁时,余家姑娘生了一场病,从此昏迷不醒。直到十六岁,镇中忽有一位老大夫拜访而来,只一副药,几根针便救醒了她。
从那之后,她得了仙缘,入仙门修道。
不到一年便做了宗主的入门弟子,几年后又轻松摆平了前来挑事的谢家,后来入元婴期成为道君,如今又成了清元宗宗主,仍旧维持着少女时的热忱与青春,怎能不让人欣羡。
白日里,余溪吃了热闹的流水席,夜里便同父母安静的坐在一处,为他们洗脚,按摩身体。
余员外与夫人慈爱的看着女儿,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久不见,想你们了。”余溪为娘亲擦干了脚,抬头微笑说,“爹,娘,我在家里住一阵子吧。”
“好,好。”烛火之中,夫妻二人欣喜的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身体也早已不复中年时的强健,只是站起身都要扶着椅子缓上好一会儿。
余溪至今未嫁,余家却很热闹,多的是余家夫妻从外头收养来的孩子,有愚笨也有聪明,有调皮也有安静,但都被夫妻两人养的心地善良,懂事知礼。
她从不跟这些弟弟妹妹见外,自己一年回不了一次家,这么多年都是靠弟弟妹妹们照看爹娘,她心中感激又愧疚。
这次回来,便是阖家团圆。
一大家子一同出游,游山玩水,踏青赏花。
两个月后,出游回家的第三天夜里,谢夫人在子女们的陪伴中溘然长逝。
第二日一早,余员外也在睡梦中,陪妻子一同去了。
余家上下同哭,余溪哭红了双眼,忍着悲痛操持葬礼,镇民们也一同前来吊唁。
头七过后,她作为余家的长女,让刚成家三年的弟弟承袭家主之位,安排妥当家中之事,独自回到清元宗中。
爹娘故去后,时间仿佛过的更快了。
她时常想起自己初次得到爹娘唯一的疼爱时,那种空缺得到了圆满的幸福感。
此后,还会有人无条件的爱她吗。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呆呆的在供奉衡芜的庙里坐上一天,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心中的悲伤与失落便在倾诉中烟消云散。
“原本想和你诉几句苦,可是见到你,就只想跟你撒娇了。”
“你一个人在那里好吗,有没有在想我?”
“我一直都很想你……我可能会成仙,也有可能成不了,我不太确信结果,但我会好好活着,对未来全力以赴。”
她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她是宗主,是长姐,是庇护他人的道君,是除魔卫道的修士。
只有在他面前,她会剥开自己最脆弱的心,毫无保留。
——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了七十年。
和暖的春日到来,闲月峰上,解忧花开了一片又一片,在微风的吹拂中波动如同海浪,花灵逆风飞舞,婉转动人。
花海之中,两男三女正在修剪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