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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放我离开?我倒希望,父亲此时能更绝些。”

裴劲广起身站在垛堞前,声音幽幽:“斩杀使臣、钦差,皆非君子所为,何况咱们父子一场,为父下不去手。”

裴衍淡笑,甚觉荒唐,一个为了利益,可以抛弃妻子的人,还会在意子嗣吗?

余光瞥见一抹躲在角落的熟悉身影,裴衍不动声色地起身,掸了掸布衫上的褶皱,拾级而下,来时步履稳健,去时亦然。

然而,就在他走进门洞时,站在垛堞前的男人半抬起手,红着眼示意弓箭手瞄准目标。

他对不住裴氏宗亲,就只能以这种方式,让裴衍得一苦劳,尽量免除裴氏一族被灭门的惨剧。

抄家远比抄斩强得多,至少还有翻身的可能。

绛霄之下,狂风肆虐,吹散他眼眶的泪,也带走了他最后回头的机会。

护城河外,当侍卫副统领看清门洞内的情形时,大喝一声:“裴先生,小心埋伏!”

可话音刚落,一支支白羽箭朝裴衍的背影射去。

当箭矢刺入皮肉时,裴衍蹙起眉,眼前浮现一帧帧昔日的煦媮画面。

卫岐和承牧并肩的身影、母亲和妹妹对视的笑靥、秦妧和雪霖依偎的场景......

他忍着背后和腿部传来的痛,费力走出城门,手里始终捏着杜首辅给他的纸条。

当他趔趄地来到吊桥前时,最致命的一记冷箭射了出来,擦过左肩胛,刺穿胸膛。

河对岸的御林军慌了,纷纷下马向吊桥跑去。

站在城楼上的裴劲广蓦地转头看向执弓的次子,怒道:“混账!!”

裴灏却狞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扒着垛堞喊道:“裴衍,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左手按着不停留血的胸口,裴衍转过身,望着城楼上被侍卫按住的弟弟,颤着眼看向乐熹伯府的方向。

妧儿,为夫不能履行承诺,去接你们母子了......

随着他倒入护城河,手中的纸条随风飘远,上面清晰写着八个字:金蝉脱壳,脱胎换骨。

**

一道惊雷炸开在墨黑天际,秦妧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溢出细细的汗珠。

她怔怔凝着被紫电映亮的门扉,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匆忙间,她赤脚下地,跑到小床前,抱起哇哇大哭的雪霖,放在臂弯轻晃,无意中撞到了妆台一角,致使放在其上的梅花木簪滚落在地。

被雷电扰得心里发慌,她抱着雪霖下蹲,捡起木簪,却发现木簪裂开了一条缝。

正在这时,朝廷派过来看守在门外的侍卫忽然惊呼:“下雹子了!”

侍卫们躲进廊道中,于狂风中,看着豆大冰雹砸了下来,虽不至于伤人,却将木牖的明瓦砸出小小的裂痕。

秦妧又看向手中裂开的木簪,心里莫名生出担忧。

裴衍,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莫慌,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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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英雄救美(一更)◎

深夜, 哄睡了雪霖后,秦妧在烛灯下,修复起裂纹的梅花簪, 却是难以恢复如初。左右也被困在此地无所事事,她没有放弃, 日复一日, 终在十日后, 将裂纹“抚平”, 可没等她流露出欣喜, 一道健壮的身影来到门前,叩响了门扉......

从湘玉城来到此地的御林军副统领,将裴衍中箭坠入护城河的消息带到了。

乐熹伯夫妇愣了许久, 而秦妧直接晕了过去。

徐夫人惊呼:“妧儿!”

暮色四合,秦妧缓缓睁开眼,平静的仿若遇不到风的铜铃, 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就那么平躺着, 只定时给雪霖喂些母乳。

夜深人静时,她会抱着雪霖看墨空的繁星, 没有言笑, 只安静地观赏着,似仰头就能让泪水倒流。

雪霖已长得又白又胖, 咿咿呀呀像个小话痨。

看着乖萌讨喜的孩子, 秦妧贴了贴他的脸, “雪霖要像爹爹啊。”

像爹爹一样独当一面, 不惧荆棘, 好不好?

她抱住雪霖, 悲伤得无以复加,这一刻,也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在乎裴衍。

灯火噼里啪啦地突突跳动,打乱了母子二人映在帐上的身影。

缓释完悲伤,秦妧将雪霖托付给徐夫人,想要同看管的侍卫头目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容她去湘玉城的护城河畔寻人。

那条护城河有多长,她寄予的希望就有多深,在没有发现裴衍的尸首前,她不会接受任何假设和猜想。

可就在侍卫头目犹豫着要不要放行时,久不现身的魏野忽然赶到,递给秦妧一封由承牧转交给他的信,一封裴衍的亲笔信。

当读完信函的最后一行字后,秦妧背过手,整理了许久的情绪,最后扶着廊柱坐下,又哭又笑。

晶莹的泪滴悬在鼻尖,“吧嗒”低落在鹅颈椅上。

魏野递上白帕,密聊了起来。

除了秦妧和魏野,谁也不知信上言明了什么,但次日一早,客院没了秦妧和魏野的身影,连同看守的侍卫......

徐夫人站在府门前眺望远去的一行人,心里默默祝福着,随后回到客院,抱起眨巴着大眼睛的雪霖,怜爱道:“等咱们四个月大,就去找娘亲,好不好?”

府中请了乳娘,暂时不用担心雪霖的“温饱”。

雪霖躺在徐夫人臂弯,咿咿呀呀地回应着,也不知是否听懂了。

**

裴衍中箭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朝野上下震惊不已,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就这样早逝了,不禁令曾与之共事过的同僚们扼腕叹息。

当朝廷公布了这则讣告时,还处于牢狱中的裴氏宗亲们悲痛万分,裴悦芙哭倒在杨氏怀里,差点背过气去。

杨氏望着从牢窗中透入的一点点皎光,表情木木的,昔日施以精致妆容的脸庞显露出疲态,梳理整齐的高髻也松散开,一绺绺垂落在额前、鬓角。

等感受到衣衫被泪水打湿,她勉强撑起背脊,拍了拍女儿,“相信你大哥会逢凶化吉的。”

裴悦芙哭着摇头,“可讣告已经出了。”

是啊,木已成舟,也只能在无奈中寻求一线希望,也只有拥有希望才能苟且下去啊。杨氏闭上眼,感受着射入牢窗的光缕,不忍目睹裴氏宗亲被一拨拨押离牢房,送去清苦之地。

一旁的闻氏红肿着眼睛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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