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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紧紧扣进掌心,指甲陷入肉中,人却没有痛觉。
明明窗外晴空万里,魏应城却仿佛置身于阴雨连绵之中。
两年前那场暴雨中的窒息感再度席卷而来。
但这次的议论来得更广更深。
他们不仅扒出魏应城过去在甄雅读书时候的照片,在别人都不了解他的情况下给他安排了“善于伪装的霸凌者”人设。
魏应城每一张照片都被放大了在网络上传播。
人们对这张青涩干净的脸和他肮脏行为的反差无休止的议论。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拥有光明前程的人会做出霸凌同学和老师的恶劣行径。
紧接着,有个声音开始说魏应城根本不是魏家人——他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和魏家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是从云端跌落而心生报复之念。
魏应城“作恶”的出发点都被这群聪明的人找到了。
他们口中的魏应城逐渐变成恐怖的存在。
这个人借着外貌获得信任,然后无差别报复所有人。
而现在坐在教室里的魏应城却因为别人的目光而呼吸困难。
魏应城在心里让自己不要被谣言打倒。
等这一段时间过去再澄清就好。
在他得知这些事情之前,黎若柏就已经背着他起诉了很多传谣的人。
但是三人成虎,这些谣言已经传得太远,告了一批还有一批。
黎若柏想让魏应城这段时间先请假,但魏应城没有同意。
这个时候他突然请假离开,不是印证了他的心虚。
魏应城让自己努力从过去走出来,用勇气应对和过去一样的情况……但是太难了。
他坐在教室里,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辅导员给魏应城发了消息,让他现在立刻去办公室一趟。
魏应城深呼吸,让自己错乱的心跳快些平复下来。
他从最后排的角落悄悄起身,但那些人的目光如影随形,死死地贴在他身上。
魏应城没有和任何人对视,握紧拳头走出去。
他刚刚走出后门,就听见老师用一种极为嘲讽的语气说:“有些同学说走就走,但我也不敢多问,万一我也丢了工作怎么办。”
魏应城的手指一僵,沉默着关上后门。
*
终于来到辅导员办公室,魏应城一路低着的头得以暂时抬起。
他几乎刚敲门,里面就有人同步应声。
门从内打开,露出一张笑容极为谄媚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对魏应城招招手,“魏同学来了啊,快快快,快进来。”
辅导员名叫章秋,今年已经快五十岁,对魏应城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从谣言开始散播,辅导员对魏应城的态度就一再冷了下去。
而如今谣言已经传到顶峰,他却对魏应城笑颜相迎。
魏应城感到不对劲。
目光顺着辅导员的肩膀往后看……
魏郁就坐在椅子上喝茶。
抬眸一瞬,幽深难测的眼神和魏应城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
辅导员瞥了瞥魏郁的脸色,巧言令色地把魏应城拉到办公室内。
辅导员:“最近关于魏同学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们刚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高度重视,这些恶劣的谣言一定会从内部开始制止,魏同学就放心好了。”
魏应城微怔,“从内部?”
“当然不止是内部,我们会联合甄雅高中那边一起辟谣,保证还魏同学一个清白。”
辅导员满是皱纹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章秋能对他这般讨好和坐在后面的魏郁离不开关系。
明明是可以帮他洗脱谣言的事情,魏应城只感觉有些好笑。
那些人不了解真相开始谣传,而这些同样不了解真相的人却也要为他辟谣、
难道这世上的真相就是以魏郁为准吗?
魏应城冷声拒绝:“不需要,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会做。”
辅导员的脸色一变。
但魏应城转身前,魏郁却轻声叫住他。
“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帮你,但是这件事情……不是我帮你,而是我还你。”
魏应城蹙眉还要拒绝,那个和魏郁面对面相坐的男人站着转过身来——
孟斌对魏应城的表情复杂,“应城,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时候让我帮你洗去冤屈了。”
魏应城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孟老师……你能站起来了?”
孟斌对着魏应城点了点头。
魏应城和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做个废人。
但现在他站起来了。
尽管他撑着拐杖的动作还并不利索,也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稳稳地立住了。
这个无价的奇迹是由魏郁的五千五百万还来的。
孟斌重新站起来的喜悦冲淡了魏应城心中的绝望。
孟老师不仅知道当年的真相,还慢慢恢复健康站起来了。
隔阂在过去和现在的、天堑般的伤痕在魏应城眼前慢慢愈合。
写满痛苦悔恨的折角页终于能够慢慢淡出魏应城的脑海。
孟老师也恨过魏应城,起初是恨魏应城联合郑立欺骗他,后来搞清真相后恨自己反复因此受伤。
但经历了这么多,孟老师的腿好了,和魏应城的误会也该放下了。
孟老师看着魏应城,说自己打算好了之后留在医院里做义工,继续帮助和他一样的病人康复。
记忆里那个满腔热血的年轻教师的形象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出现。
辅导员趁机说:“魏同学的弟弟在这中间没少出力。”
魏应城淡淡地看了一眼魏郁,抿唇没有说话。
但能被魏应城看上一眼,魏郁已经感到有所改变。
魏郁回想着魏应城泛红的眼眶,想着小郑说的“心伤”是不是就是魏应城过去那样:
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能够说话行走,但其实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魏郁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感情。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被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悲伤。
人应该为自己活。
但魏应城的存在让他推翻自己的认知。
一个人不仅会被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悲伤,还会因为别人的悲伤而感到悲伤。
他不是无法为别人感到心痛,只是不知道原来心脏仿佛被揪住的感觉就是心痛。
两年前他就已经心痛过了。
魏应城跪在雨里孤立无援,那时魏郁的心脏就仿佛被无数只手攥住拧紧。
他以为自己是病了,原来这是心痛。
孟斌想和魏应城多说几句,但又低头看了看手表,问:“澄清的内容怎么做?尽快吧。”
这个时候他们没耽误一分钟,有关他们的言论就会发酵一倍,魏应城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