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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道是小娘子离宫后郗太妃便犯了糊涂,见不到小娘子便不吃不喝,如今缠绵卧榻,说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这还了得,为何早不告诉我?”簪缨一听便起了身,起身后,她又顿一顿,最终还是决定回阁屋中换身见客的襦裙。

在廊上才行一半,池台下传来一道缓沉的声音,“急忙忙的去何处?”

簪缨转头看见缓带轻衫的男子,眉头松开,乌眸里浮现出碎碎的光芒。尤其在看到他托在手心的那盏冰酪酥时,簪缨弯起的桃花眼宛如一对染了胭脂的月牙儿,唤了声:“小舅舅。”

卫觎不等她迎过来,三步并一步跃阶而上。他不薰香,被热风撩拂的襟怀带出一缕很淡的生铁气味,并不难闻。

簪缨的眼睛只盯着那玻璃盏外壁上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

卫觎眼里漾出一分柔,消解了如剑眉眼的锋利,将冰盏交给春堇,嘱咐,“等化了再吃,只许吃半盏。”

又看了看簪缨的气色,问她今日可大好,早起用的什么。

春堇一一应答。簪缨看了一眼他,又将视线挪回冰盏子上,还没有吃,便感觉心里酸酸的了。

她并非全然因着嘴馋,这次因她生病,小舅舅为哄她,一日一盏冰酪酥地送到她这儿。从西市到行宫,一来一回,要想一盏冰饮不化,只能快马加鞭。可明知是要化得不凉了才能吃的,即使带回一盏融化的也无妨,小舅舅却不曾如此。

他每次带回的冰酪,都犹有水珠儿凝结在盏壁上,让她感受到清凉的气息,让她看着那晶莹的酥山一点点融化开去,让她在津液分泌的期待中,畅想过一刻入口的甜酪会是什么滋味。

期待本身,便是一种无可替代

的抚慰。

这种大抵只有女孩子才会心照不宣的小雀喜,她不知小舅舅何以明白。只是想起了过往,从来是她精心做好糕点送给别人,期待着别人入口时的反应,甚少顾着自己。

没有的时候不知那是缺憾,有了,才发现,原也会有人如此顾念她。

可她的手艺甚至都没给小舅舅、给杜伯伯、任姊姊尝过,反而便宜了那些人。

她低头眨眨眼:“我明日不吃了,小舅舅别去西市买了。”

身为统领千军的大司马,又是做长辈的,来回给她跑腿,病中偶尔撒娇一回还说得过去,再多的脸皮,她可没有了。

卫觎闻言,目光有一瞬冷黯。“想吃就吃,都是下头人买的。”

簪缨探出嫩白的指尖一指卫觎的靴子。

就为一盏酪,来回马不停蹄 ,尘土也染了靴面。

她知道,给她入口的东西,小舅舅不会假手于人。

卫觎一静后笑,“谁说吾家小女不伶俐。”

簪缨被夸得极不好意思,岔开话:“小舅舅,我这便去见一见徽郡王,等说完话,冰酪正好入得口。”

她仿佛知道卫觎不赞同,不待他回答,又抢着道:“我知这其中也许有宫里的阴谋,我有分寸的,无论因着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宫。只是万一是真,我也不好眼睁睁听闻郗娘娘出事不理,便先去探一探徽郡王的意思再看。”

郗太妃是个好人,待她也不错。前世迁到萝芷殿后,簪缨记得真的两个人,是徽郡王妃和王家三娘,都曾投帖欲来探望她,虽然最终被庾氏挡回了,但这份心是存在的。

她们没有帮到她什么,但也没有对不起她什么。

这一世簪缨不可能再顾念所有人,但若力所能及,也不该见死不救。

卫觎看着小女娘忐忑解释的模样,只道一句:“阿奴但行己事就好。”

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簪缨记得杜掌柜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好像她随便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他们都是依她的。

这种无条件的偏爱,也许便是有家人在身边的踏实吧。

她笑应一声,再无疑虑,回内寝换了身玉白缀花的襦裙,便请杜掌柜请徽郡王上山,至会客厅一见。

李容芝在行宫下已等了一个日夜,听闻傅娘子终于肯见他,几乎喜极而泣。

他是蜀王这一脉的长子,入京前父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侍奉好祖母太妃。李容芝深知祖母与父王母子情深,他进京不是来享福的,是来代父尽孝的,若让祖母出半点闪失,他便是以命相偿也抵不了罪孽啊。

说来也愧,傅娘子往日在宫里细心照料着祖母,他与王妃做正经孙辈的,反而做不到晨省昏定,心常抱憾,对傅娘子更是多有感激。

结果这份恩情还没等回报,又厚着脸皮前来求人了。

一路入宫门,转曲桥,他由着婢子引路,来到一间轩窗四敞的古木色梁藻堂轩中。

一见上首方席上跽坐的那道纤姿玉影,李容芝二话不说,先行一揖,一躬到底。

“冒昧来见,请傅娘子恕容芝失礼。然事关祖母性命,容芝不得不腆颜开口。”

簪缨口称“不敢受拜”,身姿端然未动,先问郗太妃近况。

接着便听李容芝急急地形容郗太妃病态,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却不似作假,簪缨的面色便有些凝重起来。

她沉吟:“徽郡王也当听说了我与宫里近日的事,这宫门,我是定不会踏进的。一旦我回宫,未至太妃苑,先被显阳宫扣住,到时王爷也救不得我不是?”

李容芝连忙道:“求小娘子帮忙救命,岂敢为难恩人。不需进宫不需进宫,只要小娘子愿意露面劝一劝祖母,

哄得祖母启开齿关,进些汤水,容芝这就进宫将祖母接出来!”

簪缨轻怔,意外于他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宫里肯放人吗?”

那毕竟是位生了个实权亲王的超一品太妃。

李容芝面上傅着一层厚厚,看似气质婉弱,一横眉宇,亦带出几分宗室子弟的气概,“人都要折腾去了,还顾得上么?陛下若不准,我便在宫门前一剑抹了脖子,以血谏君,也要让内人将祖母接出来。”

他说得恳切无比,再揖再拜:“傅娘子今番若肯援手,便是对我祖孙三代恩同再造!”

“那好,王爷去接人吧。”

李容芝霍然抬头,一时不敢相信。

“——当真?”他吃了大司马足足两日的闭门羹,进门前准备了一车的话,万没想到,傅娘子本人是如此和善好说话的,一口便答应下来。

簪缨道:“人命关天,王爷若能将人接出,我自当尽力。”

徽郡王简直感激不尽,又想到一事,转又为难:“傅娘子高义,小王实不该得寸进尺,然……老人家体衰,承受不住迢迢远路的颠簸,恐无法坚持到出城上山,能否请小娘子屈就,移驾敝府中,郡王府上下愿扫榻相迎。”

“我不住旁人的宅子。”簪缨想也没想便说。

上辈子受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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