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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簪缨面临的考验,是她醒来后如何面对卫觎。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到第二日晏起,饧然睁眼时,她的眼皮有些发肿,全身皮肤却透着一种被安抚过的轻省舒服,更无粘腻之感。
卫觎与她共枕,正搂她的肩膀假寐。
闻声,他立即睁眼,漆明如星的眸寻找她的视线。
“阿奴,睡得好吗?”
卫觎俯首亲她,低润的嗓音有些磁哑,“有无哪里不舒服?”
他怕她觉得受委屈。
毕竟她是这样年轻这样娇嫩的女娘,却一心信赖由着他为所欲为。
卫觎还是那身交领束腰黑袍,衬他那张脸,英姿焕发。簪缨缩在被子里的身子却是裸裎的,不知卫觎出于什么心思,裹得她倒严实。
她被子下的双腿无意识并了并,难免不好意思,觑起胭脂妩色的桃花眼,瞄他一眼,又飞速把睫垂下。
簪缨尚且记得卫觎当时的神态,他的动作,以及把她送上云颠的那个轻佻又沉稳的眼神,仿佛凌乱成泥的只是她,他却稳坐钓鱼台上,钩着操纵她喜悦的丝线。
可是她还是好喜欢这个人,忍羞回味,心中犹余痒意。
簪缨的声音捏得出水,“没有。观白有没有?”
“没有。”卫觎轻叹,摸摸她的脸,勾过她一缕发,道,“这样罢,我若觉得难受难忍了,便老实告诉你,阿缨不用时时为我担惊受怕,成吗?”
簪缨轻嗯一声,说成,又抬头娇娇看他一眼,“你从前叫我阿奴的。”
“阿奴。”卫觎薄唇弯起,从善如流地改过来。
簪缨眼波含春,便要起身,纤葱般的玉指揪着被子,让卫觎出去等。
卫觎看见她红若朝霞的脸,没有强行帮她穿衣,下榻时体贴地拉好帐幔,却就站在帐子外头,让她随时能看见自己。
簪缨慢吞吞地穿好衣,起身时腿尚有些发软。
她回头不敢细看又怕漏看地看了一眼床褥,似无可疑的痕迹,应是在她睡着后,卫觎整理过。
簪缨有些难以想象,卫觎那双提枪勒马的手,做这些事情是什么样子。
不过之前她想象不到他那双手能做到的事情更多……
不用旁人羞臊,簪缨耳根又红透。她拨开帘帐走出,闷头抱住卫觎的腰,“那时仿佛忘了说,观白,我好爱你。”
“我也爱阿奴,无可为比。”卫觎回应,垂眸亲吻她的发心,眉心,又捧起她的脸咬逗了下她的唇瓣。
簪缨借着灿亮的天光,看清了卫觎下嘴唇上一处被咬破了皮的伤口,已忘了是在她哪一次印上的。
她扑簌着长睫,踮脚上去舔了一下,以表歉意。
卫觎忍俊,在她耳垂上揉了揉,两人昵过一阵,卫觎帮簪缨把她垂披及腰的头发绾起来,不知从何处变出那只兽首簪,插了上去。
“先沐浴还是先用膳?”他问簪缨。
无论她选哪样,他都会带着她在身边去准备。他说过了,不想让她有
须臾离开自己。
簪缨平复情思,想了想道:“先去城中看看吧,我将佛睛黑石交给了葛神医,不知情形如何。”
这是位心怀黎民,醉心公务的东家。
卫觎无奈地笑了声,随她,只是多关心一句:“用不用抱你?”
簪缨发红的耳垂上没戴玉珰,宛若雪里开出的红梅。因为这句话,卫觎失去了牵她手的机会,簪缨一言不发,当先一步走出内室。
卫觎从后跟上。
快出大门时,簪缨忽又停住脚步。卫觎随之止步,看见他东家转回的目光中流泻出慌忙,“那个,你、你放哪了?”
卫觎瞬间听懂了,不解问道:“哪个?”
“你知道的,就是那个。”簪缨真的急起来,她醒后只顾着恍神,方才在榻上也没见着。
那是不能见人的呀!
“我不是阿奴肚里的蛔虫,”高出女子一头还多的男人低下头,槛外浩大而光灿的阳光落进那双隽永深邃的黑眸里,映出无边的魅色。他很慢地磨着他带有糜色伤口的薄唇,看着她说,“我不知道,说明白些。”
第132章
“……帕子!”四目相对几许, 簪缨受不住对方玩味幽深的眼神,败下阵地嘟哝一声,生气不看他。
卫觎笑, 俯身抚了下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念:“不怕,我扔了。”
“扔哪了?”簪缨紧张地拧动秀致的柳黛眉,那上面沾有……就算是扔, 也不能随意处理啊。
可是卫觎姿态那么游刃有余, 她仿佛又回到那方闷潮的红帐中,浅吟喑啼都由着他操纵。
卫觎在簪缨濒临羞急的前一刻, 拉着她的手探入自己怀中。
“骗你的,怎么舍得扔。”卫觎唇里溢出的热气搔着女子白玉色的耳廓,“我洗净了,自己洗的,贴身藏着呢。”
簪缨听到如此厚颜的一句话, 怔愣几瞬, 转头陌生似地打量他几眼。
她突而缩回按在卫观白胸口的手, 掩住发烫的面。
卫觎就看着她笑。
卫觎是个男人, 还是个顶天立地的枭雄, 他骨子里那点男人的坏, 沉甸得很,在与他喜爱的女子蜜里调油后, 终于不遮不藏露了出来。
·
簪缨离开山阳城这日,得赖救济而病愈的百姓们, 携老扶幼, 相送十里。
绝大多数的山阳城民, 至此终于深信这位霞冠绯衣的女娘子确实身负佛缘, 有起死回生的大神通。那派皓玉清姿,在众人眼里也变成可望不可即的仙頔天骨。
非如此,要如何解释这位女娘子只身入城而不染疫病,又如何解释她带着舍利子一来,这座死气弥漫的瘟城便起死回生了?
山阳百姓准备筹钱为这位女菩萨建生祠。
簪缨自知她在治疫一事所做的有限,不敢居功。带来的骁兵向百姓传话道:“女君说了,救治你们的功劳一在葛神医,二在建康释法师,多亏葛先生不辞危险劳苦地配制药方,以及释法师那颗舍利子,方能解除瘟疫,乡亲们要谢便谢他们。坊间禁设野祭淫祠,也莫要建何生祠,好生休息将养便是了。”
然而庶民的观念非一时一刻能纠正过来,他们只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依旧对簪缨心怀敬慕,殷殷致意。
只是众人看见在女娘子身边,还站着一位英武不凡的男子,就似那菩萨座前的金刚护法,以致谁也不敢过于靠近。
昙清方丈看着马车前那两道璧玉成双的身影,却是叹息一声。
卫觎耳力超群,当即看去,“我派人送方丈回济南。”
他的声音并不凶厉,相反,卫觎威严凌朗的面目因有芙蓉清靡的簪缨相伴在侧,被中和得柔煦了几分。
一垂眸,他便能看见簪缨洁白的耳珠和玉颈,剑眸眯憩,心情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