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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没在这人身上多浪费功夫,留在手里无用,便叫人将他放回王府。

正如一个北魏小儿左右不了胡汉相争的定局,他王丘能不能说服王承,也已无关大局,她有得是法子吃定世家,顶多,是王家多死人还是少死人的区别。

眼下要紧的是给义兄接风庆功。

然洛阳新主不指望王丘,这位短短几个月间受够了人间疾苦的昔日王公,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和宗族前途开玩笑。

回到王府后,母子夫妻相见,诸人先抱头痛哭一通,而后,王丘顾不上沐浴,要了吃食,连吃碗索饼,等攒足了力气,他指弟骂道:“无知拗性小儿,我王氏一族险些毁于你手!”

王承先前见兄长还活在人世,已惊讶难言,忽又被骂作小儿,勉强辩驳几句,王丘不由分说道:

“你真当南晋杀号是白来的,老虎不吃人,那是它没睡醒!先礼后兵的道理你不懂?世家若不顺风依势,何能长久?新君上任总要烧把火,纵收世家特权,也比收命来得强。再者,我济济名流,底蕴尚存,到何时也不与寻常百姓同日而语,潜心经营,怕什么出不了相侯子弟!”

北朝重孝,宗族里更讲究长兄如父那一套,王承见母亲、长兄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再联想那日傅氏子给他的恐吓,容色惨淡,灰头土脸去跪了家法。

就这样,王丘被俘回洛阳的第一日,便带领太原王氏归顺了新君。

他又令族中善文的耆老作贺表一篇,伏阙恭呈,又大开府库邸阁,出粮助军。

贾家本还等着王承寻门路,好从大狱里救出儿子,怎料形势急转直下,眼见再无他法,跟着低头认伏。

其余观望者见两大世家都服了软,望风披靡,尽皆归附。

……

却说宫里,簪缨迎接到义兄,引着龙莽在宫殿中游览参观。

月里攻破皇城的那晚,龙莽不过看了个大概,便又去追敌,今日算是他生平首

次置身天下至高的宫廷中,眼望琼楼玉宇,不免豪情顿挫。

而后,他又卸下铠甲,去拜会了卫公、檀公等人,转圈数亲戚,都算自家人。

卫觎和簪缨在乾和殿设宴,美酒佳肴为龙莽接风。

等到酒足饭饱,簪缨明眸微动,看着案后金刀大马的义兄,小心翼翼问:“阿兄,你可疲累?”

“这才赶了多少路,累什么?”龙莽笑着摆手,“比行军打仗不是轻松多了。”

“那,”簪缨眼珠无辜地转了半圈,甜甜道,“今日相聚,乃大乐事,莫不如你与观白切磋一下武艺吧,阿缨还没机会见识兄长在武场上的雄伟风姿呢。”

龙莽感到突然地愣了一下。

啥?吃着饭怎么说起切磋来了?

卫觎很快低头笑出一声。

他拧了下腕子,看向勇健扛造的龙莽,眸底有锋,“练练?”

龙莽转念一想,明白了妹子的良苦用心。是了,他现在所使的这套马上杀敌刀法,正是大司马手把手帮他改良而成的,北府军中,无人不以得到大司马指点几招军技为荣光,龙莽平生极少服人,但对于大司马的本事,却是心服口服。

之前他还真想过,何时有机会再向大司马讨教一番。

到底有个妹子就是贴心,还知道给她哥哥开小灶。

“练就练,姓龙的求之不得。”龙莽开怀大笑,“不过大司马可千万别藏私,别留手啊,我正愁长安的仗打得不过瘾呢。”

他沉浸在小妹对他温暖的关怀中,没有听见卫觎低不可闻地说了句,“我亦求之不得。”

一个时辰后。

当龙莽不知第几次龇牙咧嘴地被卫觎放倒在校场上,喝下腹的那几坛酒都要颠出,他终于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他娘的大司马何止是不留手,这是拿他当血海深仇的仇人在练吧!

那出手的狠劲,简直像关禁多日的猛虎开了笼,连指甲尖都淬着锋刃,令他这个驰骋沙场的老将都背后生寒。

龙莽躺在沙地上,就着失重的视野,恍惚看见站在他面前的颀长人影,喘着粗重的呼吸,汗水顺额如线淌下,没入沙地,一双瞳孔里血色倒灌。

却又餍足舒服地吐出一口长气,向他伸出一只手。

想通自己被摆了一道的龙大将军,怨念十足地闭上眼。

唐子婴,你小丫头的心偏得没边了!

第151章 开盛世太平之新风

严兰生随着征并州的部队回到洛阳这日, 已是五月中旬。

洛阳的天街笔直而宽广,平整的青石被阳光照得滚烫,自脚下一往无前地延伸开去。严兰生目光所及, 寺刹佛院的高塔, 纵横交错的街衢,皆有一种迥于江南水乡的古朴雄浑。

他眼望这座都城,轻道:“帝京翼翼,四方之极。这便是洛阳啊。”

进城后得知洛阳世家已服膺新君, 严兰生的眸光不由大炯。

待他仔细探听前因后果,笑着低语:“温水煮青蛙,一桃杀三士, 兵不血刃,了不得。”

“你神神叨叨什么呢?”

谢榆这个武将没有那么多感触,命令副将领军去就近的城防营整顿待命,只留下几名近卫, 便要进宫向大将军述职。

严兰生好风度地抖开竹扇, 这该算是不吵不相识的两人如今多了并肩作战的袍泽之谊,他知道姓谢的就是这个脾气, 不以为忤, 与他一道进宫。

一人换乘马匹,过璇玑玉衡, 经御道凤阙, 来至宫门前。

禁军统领宋锏亲自迎出来,他见谢东德得胜归来, 自是喜悦,道过苦辛,道:

“大将军一早去洛河训练水师了, 不过女君在宫中,向她禀事是一样的。”

严兰生含笑揖手,风姿卓绝,“那便有劳宋统领领路了。”

“严先生客气。”都是在青州打过照面的老相识,宋锏对女君身边的这位毓秀人物记忆犹新。

他比手向宫门内延请,忍不住玩笑一句,“沈郎君如今被任命为从事中郎,那位傅郎君,除散骑员外常侍郎,严先生晚了一步哟——不过,有取下并州的实打实军功,严先生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严兰生才入城,对这些人事擢升还真不知情。

不过他知道大司马和女君尚未自立封号,还是一个挂着南廷的官职,一个称为女君,王非王,侯非侯,却稳踞北方共主地位。

他的主上尚不急躁,他作为臣僚,又怎会急于那一官半职。

严兰生随口笑道:“统领过奖了,功劳是谢将军与将士们的,我就负责动动嘴皮子罢了。”

几人且说且行,忽闻背后御道上传来马蹄声声。严兰生不回头不打紧,这转头一看,险些唬掉手里的折扇。

来者正是尹家堡尹真,只见他一身青黑衣袍,腰佩雁翎秋水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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