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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灌进了孟娘娘的嘴里。

姜肆看着,被她们手底下的力道惊住。

小圆却没异常:“娘娘病着的时候不爱喝药,没法儿,只能这样把药灌下去。”

姜肆还是那副受惊害怕的表情,鼻尖却微微一动。

她懂医术,虽然不精。以前嫁给薛准,头两年日子苦,宫里的太医都请不着,生了病的时候全靠着她这一手医术支撑着,掐脉开药,是她最学得最快的本事。

刚刚她借着伸手去扶孟娘娘的动作悄悄摸了她的脉,确实是病了的,发病也属实正常。

可这会儿这碗药端上来,她有点察觉出了不对劲。

不是药不对劲,药闻着味道是对症的,专治失眠惊悸,也有镇静宁神的效果,可药的份量却不对。

上回她见过太医院给孟娘娘开药,那药的份量极重,每一剂熬出来的味道都绝对会浓厚,可今天端过来的这药碗中的药味并不重,绝对不是上回的剂量,而药这种东西最怕变质过期,不可能一次领那么多,不然等吃的时候都坏了。

她也不过只是治治头疼感冒罢了,太医院的那群人医术总要比她好一些,不可能不知道孟娘娘病了该吃多少药。

姜肆心里转过许多想法,却不动声色。

孟娘娘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又露出那个温柔和婉的笑:“对了,我们说到哪儿了?”

小圆站在孟娘娘背后,朝她摇了摇头。

姜肆就明白,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再聊多了,恐怕刺激到这位孟娘娘。

她说:“娘娘才刚说起御花园里的花要开了……”

这回孟娘娘就没再发病了,温声细语,依稀能看见当年秀丽美人的影子,丝毫不像毫无征兆发病的病人。

她们聊了几句,外头传来通禀的声音。

薛准来了。

姜肆提着心,微微侧头去看。

薛准身上还穿着朝服,玄色的外袍,一脸冷漠威重,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地进了门。

他在生气。

姜肆下意识地想。

从前薛准在朝堂上受了气回来就是这幅表情,只是那时候他这幅表情持续不了多久。姜肆以前觉得奇怪,分明进门的时候还一身煞气,怎么进了门这股子煞气就消了?

后来薛准解释说,他不想把在外头受的气带回家里,一来让姜肆担忧,二来,人一生气,就容易发生争吵,在朝堂上已经够心烦了,回来若是还吵架,日子就别想过了。

当时姜肆深以为然。

如今看着薛准带着一身冷气进了门,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实在是习以为常了。

引得薛准侧目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没和她说话,而是走到上面坐下。

他一进门,孟娘娘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似的,一声不吭窝在椅子上。

小圆领着人下去了,殿内只剩了他们三个人,偏偏谁也没说话,有股死一般的寂静。

姜肆眼尖地看见孟娘娘的手在发抖。

她在害怕。

按理来说,像孟娘娘这样有惊厥之症的人,手抖也是正常的,书上说惊厥犯病常常伴随的就是止不住的颤抖,可姜肆就是隐约觉得孟娘娘在害怕薛准。

她在怕什么?

姜肆冷不丁地想起孟娘娘说的“都死了”,对了,还有小圆透露的消息。

她的侍女死了,提起立皇后的那些人也死了,孟娘娘口中的许麻子——应该是那位许美人,也死了。

前两者都是因为她死的,那位许美人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估计和薛准脱不了什么干系。

不然孟娘娘不会这么害怕。

兴许是怕自己也会死。

姜肆已经看见孟娘娘在偷偷咬自己的手指甲了,看起来很紧张。

她在看孟娘娘,薛准却在看她。

刚刚有一瞬间,进门时候她那副坦然无畏的神情让他觉得熟悉,熟悉到他以为死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第19章 第 19 章

他愕然自己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从前姜肆才死的时候,他整夜整夜地做梦,其实那样也好,至少他还能梦到她,哪怕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凶他,至少还是个鲜活的、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后来时间越来越久,一年、五年、十年、十五年,到如今二十年,他的头疾越来越严重,再也难以入眠,也很难再梦到姜肆了。

有些人常说,时间能够磨灭很多的东西,可以让人学会忘却。

薛准起初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和姜肆的回忆,他不介意做梦,也不怕日复一日的衰弱,那些别人害怕的东西,愧疚抑或是其他,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不过是一遍遍自戕罢了,能够在痛苦中见到姜肆,已经足够治愈他所有的难过。

比起自己的痛苦,他更怕自己忘记姜肆。

第五年的时候,京都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姜肆,第十年,他的臣属们也慢慢将姜肆遗忘,第十五年,姜肆曾经的好友也已经拥有了新的生活,开始培养自己的子孙。

所有人都在慢慢遗忘她。

毕竟是一个死了的人,再怀念,他们的日子还是要往前走。

但是薛准不敢忘。

他曾经听讲经的僧人说过,有些人死后灵魂凝聚不散,也有人归入轮回,只要有人一直记得这些死去的人,他们就不会成为孤魂野鬼,否则就会渐渐被人遗忘,再也没人能看见他们。

只要他一直记着她,她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害怕自己会和别人一样忘记,也害怕姜肆会变成一个自己永远记不住脸的模糊的影子。

可一直记住,不代表自己愿意在别人的身上看到属于姜肆的影子。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姜肆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不快,她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触及到了这个男人——二十年了,她熟悉的是过去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以前的薛准生气都有缘由,因为在宫里受了冷落,因为被兄弟使了绊子,因为手底下的人做事鲁莽犯忌讳……

反正不是现在这个动不动就生气黑脸,却找不到缘由的样子。

姜肆灵光一闪,觉得薛准和刚才的孟娘娘好似有几分相似。

可她又有些迟疑,孟娘娘是因为生了病,那薛准……也有病?

姜肆朝椅子上窝了窝,脸上是之前那个害怕的表情,心里却在茫然。

她死之前薛准可还是个正常人,现在于她来说,就相当于睡了一觉起来,过了一个月,忽然发现丈夫成了一个精神病。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觉得太过突然了。

她茫然的时候,孟娘娘兴许已经害怕到极点了,她突然站起来,僵硬的脸上硬扯出笑:“那个……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说着要走,可没薛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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