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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不知道这个只是装满纸壳的拉车能有多重要,可他知道万秋不愿意。
万秋眼睛中也有迷惑:“你不是问我要吗?”
万秋的顺从让楚忆归察觉到了违和感。
“我要你就给我吗?”楚忆归问道。
万秋迟疑的点点头。
“那我拿走了?”楚忆归将小拉车试探性的向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万秋的眼珠都在跟着小拉车的动向转动,即便依依不舍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表达。
楚忆归的笑容底层,浮现出了一丝复杂和怪异。
“我不会拿走,只是帮你拿着。”楚忆归上前了两步,将小拉车拉到距离万秋更近的地方,“我跟着你,我们去哪里?”
“前方的下一个垃圾桶。”万秋指着巷子尽头,那个垃圾桶。
楚忆归跟在万秋的身边,万秋却仿佛对身边跟着的人并不好奇。
可这破旧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小拉车,却获得了万秋时不时的回眸观察,昭示着它的重要性。
万秋过于沉默,楚忆归不问,万秋就不会主动寻找话题。
楚忆归看着万秋很熟练的翻找每一个垃圾桶,有了收获没有表现出开心,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失落。
好像能接受一切结果,不论好坏。
楚忆归跟在万秋的身后,身边擦肩而过了一个人,往他的手中塞了一个充电宝和充电器,以及一副耳机。
楚忆归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将充电宝和充电器连接好,楚忆归一直挂着的笑容短暂的沉下,打开手机看到上面发来的询问的信息后,神色平静。
突然察觉到有视线在看自己,楚忆归突然盯去,直接对上了万秋的眼睛。
楚忆归重新恢复笑容。
可刚刚楚忆归的神色,万秋看到了。
是‘不高兴’的意思。
爸爸经常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这样的表情。
可是在看到自己之后,那样明显表露出的不高兴,却突然换做了另外一个表情。
楚忆归笑了,可万秋却依旧没有在笑容中读出‘高兴’。
偶尔妈妈也会这样。
心情不好,可还是会笑,在爸爸的面前露出‘高兴’的表情,可妈妈并不高兴。
这个人不高兴。
如果是平时,遇到出现‘不高兴’的人,万秋会躲开。
比如今天的漂亮女人,在明显的露出‘不高兴’的眼神之后,万秋选择了逃跑。
可是现在他和楚忆归是朋友了,朋友不高兴,不能躲开,朋友是要在一起的。
要在一起,就要承受朋友的‘不高兴’。
万秋有了朋友的小小的喜悦,足以让他愿意承受一些事。
万秋双手虚虚捂住了小腹部那片牵连着腿部都疼痛的严重青紫处:“可以不打这里吗?”
第10章
瘦弱的发育不良的少年,垂眸之间那双眼睛全部被遮挡,他被笼罩在一片树影之中,破碎的阳光照耀的斑驳,他安静的站在楚忆归的面前,仿佛是一块可以随意被踢踹的不起眼的碎石。
坐在车里,楚忆归一直将万秋和杨潇雨的动态看在眼中,万秋腹部的狰狞青紫也没有错过。
而现在纤细的手臂虚虚的遮挡了小腹部,是少年最后的自我保护,他微微闭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万秋说的话,让楚忆归满是错愕。
万秋在暗示,他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他准备接受可能到来的疼痛。
可没有人知道碎石是否愿意被踢踹,人类更不是石头,疼痛是身体的预警,是被拒绝的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什么叫‘不打这里’?”楚忆归认为他们之间的沟通出现了偏差。
万秋抿唇:“打这里,比平时疼。”
万秋眨了眨眼睛,会错了意,连最后虚浮的抵抗都放弃了,他放下了保护自己的双手,毫无防备。
楚忆归半弯下腰,平视万秋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打你?”楚忆归声线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导,想要寻求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我的哪一句话,什么行为,让你产生了我要打你的感觉?”
万秋凝视着楚忆归的眼睛,张了张嘴:“你不高兴。”
对万秋而言,很难用更复杂的词汇去形容楚忆归展现出来的情绪。
在这个瞬间,楚忆归仿佛明白了什么。
此时楚忆归的笑容即便还残留在嘴角,可看向万秋的视线却已经有些复杂。
楚忆归很聪明,立刻明白了刚刚那一闪即逝没能隐藏的情绪,被万秋捕捉到了。
楚忆归掩住对万秋敏锐的诧异,声线比起之前要略低:“为什么我不高兴,就要打你?”
万秋垂下了双眼,肩膀比起之前要瑟缩,身体紧绷,低下头,仿佛在人群中被踩踏淹没至尘埃都不会被发觉。
楚忆归看不到万秋的眼睛,或许是万秋并不想自己看到,直起身体,低头看着万秋略长的头发的发旋。
万秋在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即便同岁,楚忆归却看到一个弱小的,和实际年龄不符的孩子,试图用沉默,去保护恶人。
“不高兴,就会被打。”楚忆归仔细思量,试图理解这个逻辑,“是有人对你这么做吗?”
万秋的身体僵硬,手指下意识的握住衣摆,大概是过于瘦弱,任何一点点肢体语言都会被放大。
楚忆归皱起眉头,万秋的瑟缩让楚忆归明白,不高兴就会被打这个逻辑很可能已经刻入万秋的本能中。
“可以抬头看看我吗?”楚忆归找到了更方便问话的方法,一个不善于隐藏,或者说不懂得隐藏的孩子,应该交流的方法。
万秋很听话,抬起头,明澈的双眼中还弥漫着浅色的惶恐,将楚忆归框在其中。
“是谁在这么做?谁生气就会打你?”楚忆归问道。
万秋眼神看向别处。
可一只手触碰了万秋的脸颊,让万秋的瞳孔重新倒影出楚忆归的影子。
楚忆归将万秋的视线重新捕捉,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万秋的双眼:“是谁在这儿么做?爸爸?妈妈?奶奶?亲戚?长辈?同学?朋友?邻居?”
每念出一个称呼,楚忆归就会停顿一下,而从万秋不能掩饰的神色之中,至少肯定了前三者。
楚忆归深吸了口,抚摸万秋脸颊的指尖仿佛有微微的刺痛。
并不凉爽的夏日中,指尖却全是冰凉的触感。
“难道你就任由人打你吗?”有手有脚,不是残疾,跑也能跑得动,不能还手但至少得会跑。
万秋却摇了摇头:“我会跑。”
“那你怎么不跑?”楚忆归听到了这个答案,逐渐弥漫上迷雾的心情却不曾消散,如果会跑,那为什么在认为他不高兴,却还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