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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不知道,自己会打得有多吃力。
跟在钟阅川这么强悍的人身旁,他没有受伤。即便如此,连续一两天不眠不休,连气都无法缓过一口的激斗,让他感觉到疲惫,手臂出现脱力。
仅抬起来,就似乎要耗尽全身力气。
曹熠辉的左手,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灵体总算击退。地宫二层的道路打通,二人下到第三层。
初入第三层,幽长的石道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传来惊悚的回音。
没走多久,徐临的脚踏到一块不知是何材质的石板,一种怪异的感觉擦着皮肤飘过,有点类似穿越位面时的瞬间怅然。
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全都换了天。
***
钟阅川感觉自己身处一团灰色的雾气当中。
景色是了无一物的混沌,脑子同样一片昏沉。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干什么,内心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块非常重要的东西。
“将军!将军!”
一个陌生声音如震雷,在耳边响起,“敌营就在前方,很快,咱们就能把他们杀光,为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
钟阅川从恍然中惊醒,记忆瞬间涌上,连同强烈的恨意一起,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是一国的将军,正要率兵攻打敌阵。而敌人,是他的世代仇敌。
他的父母,兄弟,朋友,全被敌军的统领杀害,手段残忍至极。
这是一段永不磨灭的血海深仇。今日,他就要以牙还牙,用鲜血将心中的愤恨清洗。
高亢的冲锋号角,轰天的战鼓擂声,刀剑铿锵混着震耳欲聋的喊杀,配合着心跳的韵律一点一点撞在心上,将仇恨渲染地更加浓烈。
钟阅川拔出了剑,杀红了眼。
残肢断臂,血流漂杵,友军被杀的新仇,又在旧恨上叠了一层又一层触目惊心的血色。
他不知自己厮杀了多久,可能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甚至自己也无法记清的漫长而残酷岁月。
也不知杀了多少,百人,千人,一营,七军……不计其数。
直到尸体堆成了山,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终于能踩着友军和敌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他的死敌面前。
那个一个相貌异常俊丽的男人,嘴角微微勾着笑,一眼勾人神魂。
但那抹笑容,带着一种目中无人的冷酷和鄙夷,妖异到有些诡艳,看得人心惊胆战,又点燃心中无边的怒火。
钟阅川想起了惨死在他手下的亲人和朋友,毫不犹豫举起了剑。
仇敌凶悍且残忍,他们之间进行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死斗。
钟阅川抓住了对手一刹那的破绽,击飞了对方手中的长剑,将自己那早被鲜血染红,快要卷刃的剑锋架到了仇敌的脖子上。
他要割下仇敌的头颅,悬挂在高耸的城楼上,以告慰故人的在天之灵,抚平自己内心的愤恨。
——本应该是这样。
不知为何,他的手抖了。
心中明明存着强烈的憎恨,可对着那张脸,他的手微微震颤。
他下不去手。
似乎心底深处,有个炽烈的意志在阻止他。
让他恍然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他们并非仇恨深重的死敌,他不能杀了这个人。
恍惚间,他瞥见了踩在脚下的敌军旗帜。
鲜血干涸的缝隙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字,死敌的名字——“临”。
无论再怎么想杀了对方,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
钟阅川心中异常烦躁,于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一剑斩首,死的这么痛快,太便宜他了。
他顺从自己心底的某个意志,收了剑,将人俘虏。
战胜之后凯旋回营,周围的战友开始同他商量如何处置这个俘虏。
所有人一致决定,凌迟。
对于残忍杀害过他们那么多亲人和同袍的死敌,再如何酷烈的刑罚都不为过。
然而钟阅川又莫名其妙地犹豫了。
他的嗓子有点干哑,喉结几动,也无法说出“杀”这个字。
周围人的眼睛盯着他,义正词严地逼迫他: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他必须马上处死仇敌,不能再让对方再多活一秒。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扭曲,折射成雾里看花一般的模糊景象。
钟阅川始终无法痛下杀手,却也难以对抗周围那么多人,眼睛血红,状如豺狼一般“晓之以理”的逼迫。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中浮现:“就这么杀掉有什么意思。”
他有了一个能侮辱死敌,让仇人尊严尽丧的方法。
“把他身上的血清洗干净,送到我房里来。”
让死敌毫无尊严地屈服在自己身下,夺走他的骄傲和意气,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复仇?
他不再理会那些似如豺狼虎豹,以义理逼迫他处死敌人的眼睛,转身回了房。
莫名其妙浮现出的,剥夺仇敌尊严的方法,原本只该是一场对仇敌的□□。
可他却执拗的让人在房里挂满了红绸,理由:他这么高贵的身份,即便□□仇敌,也不能那么随随便便。
他得要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仪式。
但最真实深层的原因,是他依稀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的记忆,好像他在很久以前,穿过一套大红色的喜服,和这个“临”,在红烛摇曳的夜色里,拜过堂。
钟阅川无法狠下心杀掉这个死敌,所以在“仇恨”和“义理”的逼迫下,蓦然浮现这个办法。
但他有自己的矜持的骄傲,他其实并不想,如此折辱对方。
原本应该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原本应该。
第92章
原本应该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然而在看到那张脸时,钟阅川却仿佛被勾了魂夺了魄。然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他情不自禁地遵从了内心的奇怪意愿,丢弃了自己的骄傲和矜持。
在这之后,世界变了。
内心的仇恨好像是被人强行乱写乱画上去的, 而今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那些父母兄弟, 亲朋好友被杀的记忆, 突然就被擦掉, 改为正确的痕迹。
他根本一点都不憎恨“临”。
他很爱。
爱到即便怀着血海深仇, 也颤抖着手杀不了对方。
周围的人也变了。
没人再用血红的双眼, 义正辞严逼着他杀死仇敌。
就好像他们的记忆也被修正, 他们和“临”之间根本没有仇恨,只有喜乐。
所有人都笑意融融地恭喜他,祝福他, 祝福他和新婚爱侣永结同好,白首一心。
“临”成了他的伴侣,他想携手一生的“爱妻”。
他想对那个人好,在对方身上倾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