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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命啊……

活生生的人命。

永嘉公主从她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些什么,温和开口,“你不用替我为难,那是你亲弟弟,不是别的什么人。”

江晚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轻声细语开口,“我先替阿弟,谢过祖母和母亲一番慈爱之心。我也的确很担心阿弟,但却不敢因一己之私,便叫母亲冒险入宫。若是别的事,我便也厚着脸皮开口了,但事关内城百姓的安危,我承担不起,阿弟也承担不起。陆氏一门,祖祖辈辈为了大梁安危,镇守边疆,公爹如此,夫君亦如是,满门忠烈。我虽一介女子,却也知道什么是大义。且阿弟他,是自愿留下的,我尊重他的选择。”

她说这话时,是站着的,腰背挺得很直,纤瘦的脊背,清瘦而坚韧。微微抬着头,眼神并不锐利,只带着她往日里便有的明润和清亮,声音不高,甚至因她的苏州口音,显得有几分软糯,却让老夫人和永嘉公主,听的皆是微微一怔。

片刻,还是陆老夫人先开口,她不住点着头,“好孩子,你不愧为我陆家妇。庭哥儿小小年纪,也是行事周到,心怀天下。”

永嘉公主眼神柔和下来,轻轻颔首,“话是如此,你说的很对。但是,我还是要递份折子进宫。虽不能放你阿弟进城,但给些便利,想来陛下是不会不应的。”

江晚芙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永嘉公主的意思,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不能冒险让阿弟进城,但看在永嘉公主的面子上,照顾一二,却是不过分的。譬如安排个单独的、远离人群的院落,安排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之类的。

这样,阿弟的安危,至少多了一重保证。哪怕他真的不幸中招,有永嘉公主的说情,御医也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从理智的角度,她知道阿弟选择自己留在西郊,是对的,既是对他自己负责,也是对内城所有百姓负责。

但从感情上说,阿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能放心他涉险?

哪怕她表现得再冷静,这个时候,也是鼻子一酸,江晚芙忍着泪,深深屈膝,低头道,“多谢母亲。”

方才冷静镇定的人,忽的掉了泪,永嘉公主看着,反而有种真切感。哪怕再稳重,也才十七八的年纪,不过还是个小姑娘而已。

江容庭的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永嘉公主回去后,便立即写了折子,叫人送进宫里去。但因为皇宫已经严禁进出的缘故,折子耽误了很久,直到夜深,才送到宣帝案头。

以往这个时辰,宣帝早已睡了。

但他今晚却很清醒,宫殿内灯火通明,高长海瞥见伺候的小太监打了个哈欠,立马严厉瞪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下去。他亲自上前,端起茶壶,给宣帝倒茶,轻声道,“陛下,您喝茶醒醒神。”

宣帝揉了揉眉心,没作声。片刻后,才想起来问,“太子呢?还跪着呢?”

高长海没敢说话。

宣帝抬头,“朕让你说。”

高长海利利索索跪下,低声道,“原是跪着的。太子体弱,晕了过去,皇后娘娘就把太子带回去了。”

宣帝一张脸,倏地沉了下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翻开案头的那一本折子。盖着永嘉公主的印,他草草扫过,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于长姐,他总归是心中有愧的,为了皇家,她牺牲良多,却还能处处为他着想。是他和先皇,欠阿姐许多许多。

“高长海,传朕的口谕。告诉刘荣,尽力保全此人的平安。”

宣帝的脸,阴沉得厉害,“另外,传太子过来。”

124. 第 124 章 10.08

刘兆才刚躺下, 就被太监叫醒,说陛下诏他过去。他坐起来,几个太监围着他服侍穿衣, 替他穿靴子的那个, 伸出双手, 莹白的五指, 微微露出半张脸,在一旁宫人捧着的烛台边, 衬得貌若好女。

刘兆有些意动, 摩挲了一下玉扳指,心里不禁想到:胡庸这老家伙, 倒是很会挑人。

不多时, 衣服已经穿戴好了。

刘兆也来不及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出了宫门, 瞥见门口立着的高长海的时候,草丛里忽地窜出来个什么活物,刘兆本就昏昏沉沉,被那黑影, 吓得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宫人忙上前驱赶, 很快殷勤来回话,“殿下, 是只猫, 不长眼冒犯了殿下。”

听到只是只猫,刘兆倒是松了口气, 但后背也出了层汗了,摆摆手,朝前走去。前方灯烛辉煌, 漫长的宫道一片辉亮,刘兆对这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他照例朝前走去,被汗湿的里衣,贴着他的背,黏得厉害,很不舒服。

刘兆缩了缩肩,看了看前方,想起刚才那只晦气的猫,昏昏然中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最近是不是,有些流年不利?该不会是犯了什么太岁了,好似从去年起,就诸事不顺啊。明日让太子妃安排场法事吧,驱驱邪也好……

这般想着,宫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刘兆赶忙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略微打起几分精神,踏了进去。

这一晚,这对天家父子究竟说了点什么,外人无从知晓,就连贴身伺候帝王的高长海,都不得而知。只知道,到天明的时候,身份尊贵的太子爷,是踉踉跄跄从宫门内走出来的。

然后,翌日早朝的时候,宣帝当堂叱责孙家教子无方,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有留一丝情面的,语气严厉得厉害。

“……朕才下的圣旨,说要封城。尔等身为大梁官员,不上行下效,便也罢了,竟为一己之私,四处钻营,结党营私,到处求情。朕还不知,朕的话,何时这样不顶用了,尔等视若罔闻,权当耳旁风了去。究竟是尔等胆大包天,还是朕对你们过分宽容?!”

被点了名的孙卢,孙皇后嫡亲的兄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还不及辩解,已经被拉了出去,大殿外,打了五十大板。

众人垂首而立,听着身后传来的板子结结实实落在皮肉上的声响,和那从高到低的痛呼声,不敢东张西望,个个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宣帝靠在龙椅里,低下头,神色淡淡打量着文武百官,从最前的张元,一一扫过,眼睛里淬着冷色。

他还没死呢,这一个个的,就搭上储君了。

孙家、胡庸。一个他一手捧上来的皇后母族,一个他一手提拔、视为心腹的臣子,再这么下去,这整个朝堂,都投靠太子了。

连东宫传话的宫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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