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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脑中隐约缭绕而起,全是赵璴惯用的桂花香片的气息。

——

后日一早,北上的钦差仪仗踩着秋日暖橙色的朝阳,踏上了朝北行去的官道。

这回的队伍倒是热闹得很。除了官吏、侍从与护卫之外,还有一队驱着车的商贾。

据说是京城里的兖州商会并几个大商人牵的头,因听闻兖州饥荒灾害严重,特捐出了赈灾粮草与物资,押送着与钦差们一起启程。

方临渊倒没大在意这些。

仪仗行进太慢,他也没骑马,出了府门便钻进了自己的马车中。马车走得晃晃悠悠的,天色又早,出城没多久他就在车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听见了急促的敲打车厢的声音。

“侯爷,侯爷!”

方临渊迷糊地睡醒,便见车厢外是个安平侯府的侍从。

他手里捧着一封书信,一边骑马跟着马车往前走,一边说道:“公主殿下病了,大夫人特让小人送信给将军,让您尽快忙完之后,早些回京看看。”

“什么?”方临渊眉头皱起,一把撩开了车帘。

“今早发现的,请了郎中来看,说是突然发了天花。这病极易传染,眼下怀玉阁整个都封住了,中只有五殿下从宫里带来的几人侍候在里头,我们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竟这样严重!

方临渊听他这话,心下一惊,伸手便去接他手里的那封信。

也恰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他身形一转,余光看见了跟在仪仗之后的商队。

方临渊微微一顿,继而转过头,看向了方才在他余光里一闪而过的金光。

便见那副白衣飘飘之上,是一只金铸的上古凶兽鬼面。戴着那面具的人恰好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跟身侧的小厮说着什么。

似乎感到了方临渊的目光,他抬起头来,正看向方临渊。

目光相触之间,他微微扬起嘴唇,朝着方临渊露出了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还能是谁!

方临渊面前的,赫然便是押送粮草的商贾之首、赫赫有名的楚氏商号大东家,朱厌。

作者有话说:

热心商人朱老板:嗨!

第74章

原来赵璴说他“另有安排”, 是这样的安排!

对上热心商贾朱老板的笑容,方临渊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若说被欺瞒的不悦, 也并没有。甚至在看到赵璴的那一刻, 外头明媚的日光都险些晃晕他的眼睛。

那一刻, 他心中似乎生出了一种明亮的喜悦,将他还没有醒盹的困顿和离家的忧思全冲淡了个干净。

只是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他此时的惊讶上。

他们之间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

旁边, 侯府的侍从看到方临渊在发愣,还急匆匆地提醒他:“侯爷?”

方临渊连忙回过神来,赶紧转过了头。

侯府的人还在这里, 可万不能被发现赵璴的端倪!

在自家下人不解的注视之下, 他清了清嗓子, 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信件。

那封信该是宋照锦口述, 特让身边的侍女代笔书写的。上头说,赵璴病来如山倒,听说情况也很严重, 让方临渊视情况决定,看是否能够忙完陛下的吩咐之际,尽快先回京城一趟。

可这位公主殿下这会儿正在眼前呢。

在那侍从关切的注视之下, 方临渊正了正神色。

但他方才真情实意的急切却全消散了个干净,演都很难再演出来。

“圣命在上, 我这些日赶不回去,你便替我带个口信给长嫂吧。”他只好垂下眼睫, 一边将那封信收下, 一边说道。

“据说殿下身边的那个宫女从前是太医院的女官, 医术了得, 有她照应在侧, 殿下想必不会有大碍。”

那侍从点头应是,有些迟疑地看向方临渊:“侯爷,那您……”

是了,他多少有些冷静过头了。

可他又不是赵璴,生来几幅皮子,哪里能即兴演得出那样传神啊!

方临渊别无他法,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这回的御旨十分紧要,我无法分心。府上的事务,你记得让岁朝多替长嫂上心着些,公主的病情也勤问一问,若有什么状况,尽快来告诉我。”

他将冷静归功于自己的公务,侍从这才了然地点头应了是,确认方临渊再没别的话要说之后,便行礼告辞了。

眼看着侍从的马匹逆着仪仗渐渐远去,方临渊转头,又看向了赵璴的马车。

他似乎已经跟小厮说完话,这会儿车帘已经放了下来。

唯独一辆摇摇晃晃的车马,身后跟着几辆车乘和望不见尽头的运粮车队,一路铺到了晨光熠熠的路尽头。

这人真是……

稍有些低落地睡了一路的方临渊,像是忽然胸口握了只猫似的,暖绒绒地压得他心口直跳。

他盯着那马车看了两眼,一把放下了帘幔。

自作主张,还瞒天过海。方临渊心想。

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与明亮的一双眼睛交相辉映。

——

越往北走,外头的秋风也愈发凉了。

经过蓟北麦穗滚滚的成片麦田,便上了去充州的官道。自蓟州再往北去,山脉渐渐起伏,地形也愈发崎岖起来。

山岭南侧皆植被丰沛,北边便是光秃秃的山岭,越往北走,山上的树木也就越稀疏,车窗外的风沙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个季节,正是充州与兖州风沙肆虐的时候。

秋风裹挟了沙粒,落在脸上时粗粝而沉重的,像是风都化成了实体。

而山路上的风,比别处的都要大些。

天色将晚时,他们正好行在南北而行的山路上。两山交汇之处,正是秋季风沙最盛的风口。

山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在窗外呼啸地吹着,吹得马车的门窗都细细作响。天色将晚,衡飞章还专程停下车马,来请示方临渊是否要歇脚。

帘幔打起时,方临渊看见了马车下的衡飞章。

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生得清秀干净,唇上蓄着胡须,被风吹得哆哆嗦嗦地飘起来。

风太大了,将他发冠里的发丝都吹乱了些,袍袖翻飞起来直往脸上糊。他一边费劲地按下鼓起的袖子,一边在风里努力地与方临渊说话,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将军,咱们要停下来休整吗?”他大声说道。

方临渊抬头看了一眼前路与周遭,摇了摇头。

“没有遮蔽风沙的地方,停不得。”他说道。“大人,先向前行吧,再有个十几里路,该就能到最近的驿站了。”

衡飞章费劲地点了点头,朝方临渊拱手之后,费劲地顶着风沙飞快地跑回到了车上。

方临渊打着帘幔,抬起头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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