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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赵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是难掩的心疼,压抑着翻涌的爱意。

他从凌乱的衣袍中扯出手帕来,接着轻而柔软地替方临渊将双眼与脸颊一点点擦干净。

“是不是磕痛了哪里?”他一边擦着,轻声问他。

方临渊仍是摇头。

他没有,不是在畏惧,也不是痛。

只是……

他抬手,轻轻覆盖在了胸口上。

他分明与赵璴紧挨在一起,亲吻着,可他心底却难掩地窒痛,心跳得愈猛烈,便愈发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只是……都已经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却还是舍不得。

真没出息啊。

方临渊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赵璴的丝帕却已经轻轻擦过他的眼睛,嗓音像是热烈燃烧过后还没熄灭的炉火,簌簌掉落着温热的火星。

“别怕,不是要欺负你。”赵璴说。

可他热腾腾的……都还没消呢。

水汽擦净,方临渊这才看见,赵璴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

玉似的脖颈之下,靡丽地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紧韧的肌肉线条上垂坠着缀满珠玉的金红锦缎。

而再往上,他的鬓发也散乱下来了。

金玉花钿在乌发间摇摇欲坠,胭脂晕开在嘴唇上,像他身后簌簌掉落下花瓣的海棠一般。

姿容慵懒,却偏艳色惊人。

方临渊不由看着他,自己都没觉察自己目光发直。直到赵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来,俯身在他唇上重重地啄了一口。

“还敢惹我?”赵璴问他。

方临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

但他微弱的哽咽刚刚止歇,一时间也不好说出话来。

他就这么看着赵璴,直到赵璴在他唇上吻了几下,捡起垂落在地的衣衫,替他盖起来。

——

宫中无主,他们本不该外宿。但赵璴懒洋洋地抱着他不撒手,推延缠绕间,便渐过了子时了。

赵璴与着方临渊下了楼去,径直回了卧房。

“今日不回宫去,没关系吗?”在床边坐下之后,方临渊还是有些担忧。

“无事,我去吩咐两句,明早再回。”赵璴俯身,在他唇边吻了吻。

接着,他便直起身来,披起旁侧的氅衣,抬手随意一扶鬓发,便转身朝着外头而去。

方临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背影上。

他本想缓上几天……眼下看来,他其实是不该等的。

人总会得寸进尺,更何况赵璴于他而言,那吸引力简直致命。

再这样拖下去……

只怕要拖到群臣死谏赵璴开枝散叶、广纳后宫那一日,他都走不掉了。

——

赵璴没去多久,便很快回来了。

宫里他留了足够的人,不需要他再多吩咐什么,只需命人将要紧的奏折送来府上,派人去知会时慎一声就足够。

衣袍繁复,他便先在镜前卸除头面妆容,略一偏眼,便见方临渊坐在床榻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真是……

偏要拿眼睛勾他,勾住了他,碰两下却又要掉泪。

赵璴当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目光在方临渊面上停了停,犬齿磨了又磨。

“看什么?”他问方临渊。

便见方临渊看了他片刻,忽然问道:“你打算便永远这样示人吗?”

赵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却还是如实答道:“还没想好。”

“没想好?”方临渊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赵璴点了点头。

“用这个身份,我还有一些想要先做的事。”他说。“待做完之后,再说吧。”

“换身份会这样轻易吗?”方临渊不由得问他。

赵璴嗯了一声。

“换回去容易。”他说。“有钦天监在,单靠什么卦象、命数,都能找出无数种让我伪造身份的理由出来。”

说着,他卸干净了最后一支钗,站起身来,行到了床前。

一靠近方临渊,他的眉眼便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意。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垂眼看着方临渊笑,指节去蹭方临渊的脸颊。“是更喜欢我什么模样吗?”

那自是比较不出来的。

方临渊看着赵璴,片刻,诚实地说道:“没有,我只是想抱抱你。”

赵璴喉咙中发出一声叹。

他没答话,只是俯身便将方临渊抱住,毫不犹豫地便将他压进了床帐里去。

“又要招我?”赵璴磨着牙亲他。“那就不许再哭了。”

方临渊被他说得耳根烫。

但他的确没想再做别的了。

非为不想……实在是他自认下了决心还放纵欲念,是对赵璴太不负责。

于是,他当真只是回抱住赵璴,便不再有别的动作。赵璴亲了他一会儿,暂且过足了瘾头,便就这么揽着他,将脸埋进他发丝里。

算起来,赵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三天还是四天没有睡觉了。

现下风浪止歇,方临渊也静静躺在他怀里,不出片刻,赵璴的呼吸便渐渐平缓而安静。

他睡着了。

方临渊也终于在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借着微弱的灯火与夜色,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天下原来当真有这样,教人赴汤蹈火都不会后悔的人。

他想必已经足够幸运了吧。

这天夜里,方临渊呼吸很轻,一直看着赵璴,到月色西沉,天际渐明,远处隐约传来街巷上鞭炮的声音。

正月初一,外头的年还没过完呢。

方临渊也在这个时候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赵璴的妆台上搁满了他的首饰,方临渊轻轻从那其中扫除一片空地来。边角处就有纸笔,砚台打开,便能看见里头没干的余墨。

他回头,看向赵璴安静的侧脸。

微弱的晨光照在他脸上,静谧安然的像一副画。

一副足以铺展到余生尽头的画。

方临渊的目光在他面上停了许久,片刻,终于咬了咬牙,回头拿起了笔。

和离书。

三个大字,端正地落在了纸张的第一页。

——

赵璴翻过身来,手臂一搭,便觉怀中空荡荡的一片。

他微微皱眉,很快转醒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若非他多日不得安枕,也不会睡到这么晚才起身。

而在明亮的晨光中,他看见了方临渊坐在不远处的背影。

身段修长,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他背对着他坐在妆台前,似在写什么。

窗外映着白雪的日光明亮地勾勒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明媚的金光。

可是他手中所写的东西似乎极令他头痛,以至于他单手握笔,提了半天都没写下一个字去。

他苦恼地开始咬笔杆,像个答不出夫子课业的学生。

赵璴险些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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