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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朝结界崖的山顶冲去。
古雷隆的部下们像见了鬼似的纷纷四散,再也不敢多碰魔王一下。
而昏耀的眼里更没有了这群杂兵,他甚至丢了刀,一头扎进了最偏僻的小路。
兰缪尔来救他了,那就是圣君在结界崖的另一端看到了他……
魔王甚至有了想哭的冲动。多么好,他的兰缪尔活下来了,康健起来了,并且如约在春天来看他和他种的花了。
那一箭必然不是结束,昏耀没来由地这么认定。他肯定还能再见兰缪尔一面……哪怕只是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就让他见他最后一面吧。
奔跑间,树枝和岩壁从两侧飞速掠过,眼前突然开阔。
仍然是安宁寂静的崖顶,微风徐来,早花伴着青草被暖阳照亮,那座小木屋的台阶下放着一把竖琴。
昏耀大口粗喘着,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他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兰缪尔。”他双眼直直盯着头顶的空间禁锢,喃喃,“兰缪尔。”
兰缪尔,你在上面吗?
你正低头看着我吗?
你此刻是什么表情,笑着吗,还是又露出那种哀伤的神态了?
会有人陪着你吗,会有人像我曾经做的那样,紧紧抱着你,握着你的手不许你哭吗?
你的病好了多少,为什么竟然完全魔化了?
人族会不会因此苛待你?
如果你被欺负了,有谁能保护你?
开启空间法阵会不会加重你的病,为什么没人阻止你?
你到底有没有过得更好,有没有自由如我所愿?
有没有人如我那般爱你,亦或是比我更爱你?
而你呢,你是否也会在未来爱上什么人,与之携手度过余生,度过比我们的十四年更漫长的岁月……
这一个个问题,几乎要把魔王的胸口都被撑破了。
昏耀心如刀绞,张口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他想走上前去,把这些问题逐一倾吐,又怕自己现在这个新伤叠着旧伤的样子吓到另一端的人类。
“吾王。”
可忽然,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脚步声沙沙分开草叶,相伴了七年的气息从后面靠近。
霎时间,昏耀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着不敢回头。
但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轻缓地拉起来,那股温柔的力道,令魔王不得不转过身——
兰缪尔安宁地望着他,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断角,轻声说:“吾王,我在这里呢。”
作者有话说:
就在阳光和鲜花的祝福下重逢吧。
第73章 第十五年
意识到结界崖出事的那一刻,兰缪尔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他本来准备操纵魔息慢慢破开空间禁锢的,这下哪里还敢?直接估摸着大概的地点,开启法阵先射了一箭,又不顾艾登的劝阻,用最快的速度划开了结界崖上的阻碍。
才来到深渊,更没心思感受什么重回旧地的万般心绪。赶忙沿着山边往下找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才走出几分钟,又听到身后是昏耀在喊他。
他们竟然差点错过。
兰缪尔哭笑不得,不得不再原路折回。
他仓促扶着树枝,探身喊了声“吾王”,脚下却因刚刚的过分消耗而不稳,攀上崖顶时差点摔倒。
——直到今日之前,他明明将一切都筹划妥当,无数次想象该如何出现在魔王面前。
可真正重逢时,双方却都这么狼狈。
但兰缪尔还是走上了结界崖顶,来到昏耀的面前。
圣君还是握住了魔王的手腕,在空旷的结界崖,在两族交汇之地。
所以对他们来说,别的都不再重要。
穿过山顶的薄雾,逆着天光,昏耀的视线怔忡地落在兰缪尔的身上,那神色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怎么……回来了?”
兰缪尔弯起眼眸,笑了一下。阳光照在他的发间,短暂地将其染回了昔日的金色。
“是啊,回来了。”他说。
魔王喉结轻动。他伸出右手,捧起兰缪尔覆盖鳞片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一颗易碎的珍珠。
他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变成这个样子,你的子民不要你了?”
“这是我该问吾王的话。”
兰缪尔轻轻皱起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您是没了魔息,被王庭赶出来了?”
他把昏耀从头到脚地打量,一会儿摸摸魔王的残角,一会儿又要去掀那条鳞尾。
昏耀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今天恰好过来瞧瞧结界崖,你别闹。”
“又骗人,吾王明明从冬天就守在这里。”
“谁说的。”
“我看见的。”
“怎么,圣君陛下看了我一个冬天?”
“的确是看了你一个冬天。”
昏耀神色一动,过了两秒,胸口猛地漫起惊喜与心疼交加的强烈情绪。
惊喜,是没想到圣君在结束了漫长的赎罪之后,竟还能这样牵念着自己。
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比谁都知道兰缪尔离开深渊时已经病弱到什么程度,不安心休养……怎么行呢。
“你又偷看我。”
魔王闭上了眼睛,残角有意无意地抵着圣君头顶新生出的魔族盘角,就像是野兽之间的厮磨。
“哪有,”兰缪尔仰起头,他从自己的银发间取下那枝由子民赠予的百合花,插进昏耀的残角下,“我每次都是光明正大地看。”
他们的语调都那么轻缓,生怕惊破了这一刻的安宁。
他们说话的时候,唇瓣擦过唇瓣,吐息与吐息交缠。
过了一会儿,昏耀睁眼低头,先是珍重地亲吻了兰缪尔的眉心,再捧起圣君的脸,与其唇齿相贴。
轻缓,柔软。
那是一个久违的吻。
“我弟弟陪我来了,可能还在上面。”兰缪尔小声说,“先进屋好不好?”
他们就进了那间木屋,先关上门,再关上窗。
昏耀习惯性地把兰缪尔往座椅上带,后者反而按他坐下:“伤成这样,要先处理一下……围攻你的敌人怎么样了?”
“跑不了,王庭的军队肯定马上来,你不用操心这个。”
一切都如往日,兰缪尔在熟悉的屋里走动。他端了铜盆去接水,又从柜子里翻出药来。
他捋起魔王散在身后的黑发,从后面为其包扎伤处,嘴里时不时埋怨一句:“太危险了,您非跟他们硬碰什么,就不能躲一下吗?”
寂静多日的木屋就这样再次充满了温馨的生气,好像他们从未分离,从未各自经历生死的险关。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昏耀沉浸在如梦般的失而复得之感里,出了好一会儿神。但渐渐等他缓过来,就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这次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