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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子楚的形象,完全幻灭了。
他以为这是极限,当他们终于到达了蔺相如家乡之后,蒙武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到达蔺相如家乡后,一路上没完没了互损的朱襄和子楚安静下来。
蔺相如声望极高,他归葬家乡时,家家户户都为蔺相如挂起了白幡。即便已经过去了几月,乡野小道上行走的农人望向蔺相如安葬的方向,脸上仍旧有戚然之色。
蒙武让护卫的兵卒在附近山中驻扎,他带了十人扮作护卫,与扮作富商的子楚与扮作年老账房的朱襄一同进入村庄。
近些日子有很多人来拜祭蔺相如,村人为他们指方向的时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嘟囔了几句对赵王不敬的话。
蒙武听不太懂,子楚也没听清。
朱襄握紧了拳头,心中猜到了什么,没有立刻询问。一切等见到蔺贽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了蔺相如归葬的地方,蔺家其他人已经按照蔺相如的遗愿离开,只有一直陪伴在蔺相如身边的蔺贽在陵墓前结庐而居。
走到木栏外,欢快的歌声飘入耳中。
蒙武眉头一皱,难得最先开口说话:“走错路了吗?”
朱襄和子楚对视一眼,没有敲门,也没有找人通传,两人同时抬脚,狠狠踹开了木门。
“谁!”蔺家家丁握紧了武器。
坐在地上的蔺贽抬头,乐道:“停手,你们都退下。”
“可……”蔺家家丁看着表情凶神恶煞两位来客,十分犹豫。
“退下,是我朋友。”蔺贽挥挥手,“都出去,今日闭门谢客。有人来拜祭阿父,直接轰走。”
“蔺礼!你在干什么!!”待蔺家家丁离开,木门重新关上时,朱襄怒道。
蔺贽拍了两下身前的皮鼓:“奏乐。”
子楚扶额:“你……你还记得你是在为蔺公结庐守陵吗?”
蔺贽又拍了拍皮鼓:“知道啊。”
子楚道:“即便是不重丧礼的秦国,丧父第一年重孝也要禁乐。”
蔺贽挑衅似的使劲拍鼓:“我又不是儒生,不尊周礼。咚咚咚,咚咚咚。”
朱襄挽起袖子,拔出腰间的剑:“蔺礼,你找揍吗!”
蔺贽看了满头白发的老先生一眼,愕然丢开皮鼓:“朱襄?!”
朱襄举起剑:“你现在才认出我?!看剑!!”
“喂喂!有话好好说!”蔺贽丢开皮鼓,爬起来就跑,“夏同!别挡路!”
他一眼就认出了子楚,所以才让家丁退下。
蔺贽猜到子楚来了,朱襄肯定也回来。但他没认出来,这个老头就是朱襄,导致朱襄接近时他没躲,现在被追着围着子楚跑。
蒙武傻眼到现在都没回过神。
他们是来拜祭蔺卿的吧?为何为蔺卿守孝的人正在快乐地唱歌?
被当做柱子绕的子楚也拔出了剑,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就直直的刺去。朱襄和蔺贽同时停下脚步,怒视子楚。
子楚收回剑:“在蔺公墓前打闹,你们知礼吗?”
蔺贽走上前,就像刚才被朱襄追着砍的人不是他似的,手搭在朱襄肩膀上道:“夏同不是拜吕不韦那个商人为师吗?他满口礼不礼的,我怎么感觉他是拜荀子为师了?”
朱襄道:“君上让他拜我为师了,我拜荀子为师,所以四舍五入他也算儒门弟子。”
“真的?”蔺贽乐道,“我是你兄弟,也就是他师伯了。快,夏同,叫声师伯听听。”
子楚冷笑一声,手中剑疾刺而出。蔺贽怪叫一声,拔腿就跑。这下轮到蔺贽被子楚追着绕着朱襄你追我赶了。
蒙武的嘴不由张大。
我们是来拜祭蔺公的吧?那个人是蔺公的儿子吧?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礼吗!
那边子楚绕累了,把剑一丢,和蔺贽相视哈哈大笑。朱襄也跟着笑了起来。
蒙武:“……”你们笑什么啊?好渗人啊!
“我是叫你异人,子楚,还是夏同?”蔺贽笑道。
子楚笑道:“君上给我新取了字,叫夏同。”
蔺贽伸手薅向朱襄的头发:“你这满头白发怎么回事?”
朱襄不说话。子楚道:“他从赵国来秦国这一路上,头发不断变白。夜里梦见蔺公告别,没几日头发全白了。”
蔺贽脸上的笑容淡去。
朱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头发白了多好看。你们知道吗?华夏的老祖先把对白发美男的热爱刻进了炎黄华夏人的血脉中……”
蔺贽:“你说谁是美男?要不要脸?!”
子楚:“不要侮辱先人,谁会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刻在血脉中?!”
朱襄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嫉妒我的美貌。”
蔺贽和子楚:“啊呸!”
三人闹完,又相视大笑。
蒙武头皮发麻。
在蒙武的视野中,朱襄、蔺贽、子楚三人行为怪异,几近疯癫,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位是秦国将军蒙武,上卿蒙骜的儿子。”朱襄为蔺贽介绍道。
蔺贽装回了普通士子的模样,表情肃穆地对蒙武作揖,感谢蒙武来拜祭自己的父亲。
前后反差太大,让蒙武回答的声音都在抖。
这一路上,朱襄已经发现蒙武是个接受程度有点差的老实人。
他与子楚、蒙武拜祭过蔺相如后,就让蔺贽派人将蒙武送往别院休息。这个村子几乎都是蔺氏族人,四处都有蔺家的宅院。
蒙武本来想继续担当护卫,在蔺贽拍着胸脯保证后,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蒙武和秦国兵卒离开后,蔺贽、朱襄和子楚重新回到庭院中席地而坐,喝着凉白开聊天。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关注朱襄的白发。
“我还以为我会在蔺公墓前哭一场,看见你就哭不出来了。”朱襄吐槽,“蔺礼,我以前问你,你否认了。但我真的觉得,你该不会师从庄子吧?”
子楚也跟着点头。
蔺贽拍着大腿笑道:“好吧,不装了,我尊师确实是庄子。阿父特别讨厌庄子,所以我才否认。”
子楚扶额:“喂喂喂,你心中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想法吗?这老师是能否认就否认的吗?”
蔺贽道:“能啊,老师还在世的时候都不在意。”
子楚继续扶额:“好吧,毕竟是那位庄子。”
朱襄翻了个白眼,心里无语极了。
以前他还对蔺贽将来会变得成熟抱有奢望,在看到蔺贽在蔺公墓前敲着鼓唱歌后,就得知这不可能了。
他就说蔺贽的举止为什么这么怪异。
寻常士子箕坐走光就算非常失礼,蔺贽却经常将下摆别在腰带上上蹿下跳。
也是雪和他家中其他人都是平民出身,见惯了路上农人不穿下裳甚至不穿衣服下地干活,才对蔺贽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