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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是市井小贩,没有营业执照的露天车摊,受了欺负也无法追求法律保护,她比木毅笑更怕警察和城管。

红薯烤得甜腻又流心,馥郁的香气此刻却像腐朽的灵魂在冷风中蒸腾一般,木毅笑淡然地将它吃完,久违的流浪感让他格外怅然,尘封许久的记忆似乎找到了情感宣泄的端口,咔哒一声从脑海底端涌至眼前。

香山福利院的食堂是一面面被烟熏成黑黢黢的墙拼成的四方盒,中间摆着几张历经沧桑的木头桌子,有一张断了半条腿,得用块石头才能支高了不晃,被大人和孩子们戏称瘸桌子。瘸桌子旁边是被人用屁股磨得光滑的烂木凳子,福利院的小孩们就在这里吃饭,食物大多是稀得见底的汤水粥和蔫蔫的菜叶子,肉是很珍贵很稀奇的食物,每周三和周六才有,而且每个孩子仅能分到一小片肉。

木毅笑叫十四号,因为是福利院第十四个收留的孩子。香山福利院的每个孤儿都以编号互称,院长和老师也仅会叫孩子们的号码,这样才能减少孤儿们对过往‘姓名’的感情。大孩子宽慰说真正的名字要留于收养人来起,获得名字的那一天,将会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也是他们人生的出发点,是非常庄重神圣的。

十四号从记事起入目便是香山福利院荒凉到连狗都摇头的栅栏大门,大门前是一片沙石铺成的宽阔又简陋的大院,院长会在这片地上殴打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教训的方式有两种,用拳头和用鞭子。那是一个集聚风的平台,院里的所有房间,都可以通过某种角度看到这个巨大的恐怖的惩戒台,风会让院内的所有人听见孩子凄惨的求饶声和呜咽声,混杂着一些如同炸开的雷电般的咒骂,还有鞭子刮在肉上的声音。

在他有能力调查自己的身世后,才知道母亲是一个素质和学历都极低,空有一张脸蛋的风尘女人,被一个假冒是富商的男人搞大了肚子。本以为会上演一场豪门子女争产的生母在知道男人是个冒牌货后,以往吹出去的牛皮都成了反过来扇在脸上响亮亮的耳光,乡里邻镇无不视她为笑话,她便狠心将刚刚产下的孩子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像随手丢了一个不重要的垃圾,登上了前往远方的列车,从此销声匿迹。

这些内容后来浓缩成木毅笑调查后的一张白纸一页黑字,木毅笑沉默着将纸页在指尖掠过,仅此一页,一页便翻完了那个女人的一生。

他在那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畅然,不是厌恶,也没有憎恨,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自己被遗弃。

而后他将那份报告扔进了碎纸机里,跟着集团一天的废弃物共同归向垃圾站。

..

十四号是公认的长得好,因为男孩有一对看起来笑盈盈的眸子,自然往上弯的唇角,模样机灵又聪明。他很少露出杞人忧天的表情,也没有大部分孩童的懵懂憨态,他说话和和气气的,最会讨院长和老师的喜欢,每次分肉的时候总能因为嘴甜多分一块。但十四号本人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他认为自己是所有孤儿里面最富有智慧的,因为他和那些张扬地被评为聪明孩子的家伙不一样,他很早就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十四号在香山福利院有两个结交甚好的伙伴,一个是六岁还没被领养走的‘大哥’——五号,一个是跟十四号相隔很近的‘小妹’十五号。

每日贫瘠的伙食抵不了成长期的孩子们的营养需求,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长得削瘦如猴,面色蜡黄,双腿和胳膊摆起来像四根入了水的桨,砸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响。每逢入夜,十四号都会被连炕宿舍此起彼伏咕噜咕噜的饥饿声吵醒,那时他们每天都要帮福利院编上百个花结拿出去卖,赶着混迹于市集中竟沾染了偷窃的恶习。

五号为了填饱肚子,三番五次从做果农生意的彪叔摊铺窃取食物。华夏那时正赶上发展,物资并不匮乏,但水果对于福利院的孩子而言仍是昂贵的食物,起初仅拿一个,堆在铺上看不见,五号手脚精快,盗果之事做的悄然无息,三个孩子偷了果子便跑,藏在巷里分食。

那段日子,十四号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每天就在偷窃后飞一样的狂奔、模模糊糊晕晕沉沉的茫然、对院长针扎似的恐慌和如影随形的饥饿中过日子,没有目标,甚至不知道理想二字怎么写。

打破这个看似平静却满是浆糊的日子是一件事,五号盗窃被彪叔逮到,年长的男人手里提着比男孩身量还高还长的木凳,拽着五号纤细的胳膊肘,哐然一声砸向男孩的大腿。十四号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只见五号浑身弹了一下,在群众拍手称快的叫好声中,如同被重击的兔子倒了下去。

这件事情闹到了福利院,院长暴跳如雷,又拖着五号打了一顿,他是大家的‘父亲’,却比外人打的还要狠。男孩的腿断了,却没有去修,他被像摊破铜烂铁一般丢弃在黑匣子的角落里,因为犯了错,院长罚了他三天的吃食。他本来就瘦,遭遇这番变故,瘫在那儿就像一滩焦黄的骨架,粗糙的黄皮肤紧紧地包着骨头,脸是黑红的,整个人的精神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

十四号偷着给他送了两天吃的,都是他和小妹从自己的食物中分出来的,第三天的时候五号却将僵硬的、没吃完的食物重新推给了男孩,干瘪掉皮的嘴唇张张合合,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而后一天的清晨,五号就死了。

那不是十四号第一次接触死亡,但是这次的死亡于他而言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这个死亡仿佛来的同岩浆喷发般轰轰烈烈,也好像轻得像一声叹息,十四号远远地看着五号的尸体被人抬出福利院,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日子好像什么也没变,只剩他和小妹了。

没过多久,冬天来了,小妹病了。

福利院的孩子都会生病的,冬天太冷了,命硬的,挺过第一个冬天,下一个冬天就不怕了。

但是小妹好像挺不过去了,她的体温高得像火烧,脸蛋黑红,一直咳嗽,倒在床上恹恹的样子,跟五号死前有几分相似。十四号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慌乱,他不想让小妹死,小妹要是死了,那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可是院长、老师,他们都不管小妹,似乎小妹的命在他们那里已经定了,往年也有在冬天发烧生生拖死的孩子,从一开始激烈的咳呛,往后几天越来越微弱,再到临死的那一天,被子一蒙,那个孩子再也不咳了,睡在炕上的大家都默不作声,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他死了。

十四号抱着轻得像一片羽毛的小妹,连跑带走了十几公里的路,终于走到镇上的医院,却被没有身份证明、无力支付费用给‘请’了出来,那个被称作神医的人,昂着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们,对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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