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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再等来杨炯和骆宾王后,杜审言更激动了:果然,姜相是按照才华选的人!
而很快,杜审言的激动喜悦,就变成了惊。
虽说二月九日是休沐日,但他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位高权重的朝臣来送已然不是宰相的姜侯——
中书令王神玉、侍中辛茂将、吏部尚书裴行俭、工部尚书阎立本、户部尚书岑文倩(岑文本之侄,原户部侍郎)、礼部尚书许圉师、大理寺卿狄仁杰、御史大夫韦思谦,司农寺卿吴德真……
此外,因见还有两个身穿官袍的女子,杜审言不免向旁边最年长的骆宾王打听了一二:得知是穿着‘安西招慰使’官服而不是穿公主服制的文成公主,与城建署库狄署令。
这,简直是来了大半个朝堂!
杜审言就见,王中书令先上前,给立在车下的姜侯递上送别水——并非酒。
每逢有旱之年,朝廷都会下令‘岁饥,禁酿酒。’
王中书令饮了杯中水,对姜侯道:“备旱灾之事,无需挂念——在其位谋其政,此话我应过杜师,此番再应于你。”
之后又取出一封书文相赠。
杜审言等人,待在一旁柳树下站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姜侯与诸位同僚一一道别完毕,登上了御赐的朱轮马车。
有亲卫击鼓之声响起:队伍有点长,行进途中需以鼓声前后呼应。
鼓声响在耳畔,哪怕几乎彻夜未眠,杜审言还是精神一震:要出发了!
代天巡牧。
他一定会将路上所有见闻都事无巨细记下来,将来传之子孙!
*
姜沃上了马车后,就拆开了王神玉的赠文。
是诗经里的《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九皋,深泽泥沼之意。
此句直意为:鹤哪怕是在泥沼深潭中清鸣,亦能响彻云霄。
也可解做:品行如鹤之人,哪怕身处低谷(被猜忌离朝),也终能为人所知(清白)。
这是在安慰她?
姜沃收起此书,想想她跟媚娘做的事:这,良心还是有点痛的。
而灞桥柳树旁,王神玉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马行队,忽然对旁边的裴行俭道:“守约,其实这回备旱事,你知道我最烦的是什么吗?”
裴行俭其实猜到了,但还是做请教状:“王相请言。”
王神玉一声长叹:“是刘仁轨要做尚书左仆射了。”他真是不愿与那种急三火四,凡事专断甚至‘莽行’的人共事!
裴行俭:……怎么说呢,您知道刘仁轨最烦恼的是什么吗?!
第210章 设套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长安城外第一处官驿小歇。
屋内,姜沃手里握着一根柔韧的柳条。
这是今晨灞桥之上,友人们折柳送别时赠的。姜沃此时就捏在手里,正好当成教鞭用,轻轻点在太平面前的空白纸页上。
“婉儿的诗交了,令月你的呢?”
今晨,姜沃是先入宫再出长安的。
入宫除了与帝后拜别外,还得接上太平公主。
临行时分,太平端端正正给帝后行大礼,保证道:若是姨母要出海或是去西域,她就按照帝后的要求回长安。
然而才出了大明宫的门,姜沃就觉得太平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姜沃低头,对上一双看起来很纯澈的大眼睛。只听太平道:“姨母,有句话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吧?”
姜沃:……好想转头就把这孩子塞回去啊。
*
说来这才出长安城,到达第一个名为‘丰安驿舍’的官驿,姜沃就收到了四篇《出长安诗》,四篇《记姜侯代天巡牧文》——四位书令史已经交上了第一份作业。
虽然姜沃根本没有做硬性要求。
除此四诗四文外,今年方一十一岁,书令史里最年轻的杨炯同学,反而是最辛勤的,还加写了《题丰安驿舍》诗,而且是两首。
据说见杨炯如此,王勃也正在加写。
两人年岁相当,又是同一场诗会出名,在文采上便总是有点较劲。
姜沃:好,卷起来。
她对着一摞诗文,转头又正好看到兴奋到不愿意好好吃饭的太平——孩子不听话,多半是作业太少了。
于是把《出长安诗》的题目,当场布置给婉儿和太平。
不想吃饭就写诗吧。
婉儿很快写完交了作业。
她都坐在一旁看起了书令史们的诗,太平还在战术磨墨——且说太平为了能跟着出门也是很努力了,学了许多自力更生事,媚娘告诉她出门顶多给她带一个乳母帮着照看饮食,其余事都要自己做。
见太平的墨磨不完了,姜沃就拿着柳条点了点太平面前的白纸。
太平望着窗外陌生风景,根本不想枯坐屋里,于是道:“姨母,父皇说过,有的人适合写诗文,就像国子监弘文馆的学子。”顿了顿,还指着早早交卷的优等生:“还有婉儿。”
然后太平还特意站起来身,骄傲的像是只小凤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写了十首诗出来:“还有人适合点评诗,譬如姨母和我。”
“听父皇说,姨母平素很少于诗文上用心,只做每年元宵佳节的应制诗,句律严整合乎官体。”
“但姨母擅点评拣选诗文。”
姜沃:谢谢您,陛下,没有直接跟孩子说我的真实水平。
太平边说已经边溜到了婉儿身边:“姨母,我跟婉儿出去瞧瞧好不好?母后说了出门就是要长见识。”
姜沃无奈:“去吧。”
太平和婉儿手拉手出去玩了,姜沃便拿过方才婉儿在看的诗词,开始欣赏初唐三杰加一个杜审言的作品。
姜沃看到杜审言的诗文,忽然想起杜甫夸自己祖父的一句诗:“吾祖诗冠古”,嗯,怎么说呢,可能是祖宗滤镜吧。
她将诗文教给崔朝帮忙收起来,她则坐下开始给媚娘写信——否则方才太平磨的一‘缸’墨也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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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长安城紫宸宫中,帝后亦赞叹道:“好诗。”
闲话过后,媚娘又特意跟皇帝说起一事:“她此番出行,若是走寻常驿站传递公文信函,只怕有延。我想着动用飞表奏事,陛下觉得如何?”
寻常的传信之法,媚娘都已经摄政了,自不必跟皇帝再说。
但这飞表奏事,又不同了。
这是从前先帝跟皇帝,特有的传信方式——
贞观年间,先帝亲征高句丽时,有段时间太子是留守定州的,父子一人分别之际,李治落泪道想常往高句丽递奏,欲知父皇起居安康。先帝即准,又因行军途中不定,特创飞表奏事法。
飞表奏事,以此始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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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离开长安的第七日,正是通过飞表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