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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第一件要改的礼法事,也正是跟两个心爱的女儿相关的。
皇帝接过药碗,随口问起媚娘何事。
“关于公主出降的礼仪。”
事关掌上明珠,皇帝连喝药的动作都停了,眼睛都亮了些:“媚娘给曜初挑好了人家吗?”
今年定下太子妃之后,皇帝也想给女儿定亲,只是一直挑不到合适的。
媚娘摇头:“陛下,别说定下人家了,若不定下公主出降礼仪,我是舍不得曜初去受委屈的。”
皇帝不解:“谁敢给咱们公主委屈受?”
媚娘道:“近来我观先帝诸公主出嫁旧例,见到一事。”
“先帝南平公主,下降于时任礼部尚书王珪之子。王珪以《仪礼·士昏礼》为戒,令公主亲执笄,行盥馈之道,且受公主谒见。”
媚娘冷道:“若是曜初出嫁,遵行此礼,那不如留在我身边!”
行盥馈之道,便是亲自侍奉尊者盥洗及进膳。帝后疼爱女儿,在宫中都未曾让女儿给他们行过什么‘盥馈之道’。
皇帝听过后摇头道:“不会如此。当年情形不同。王珪海内名士,又是重臣。而且当时王珪在给四哥做老师。”
当时王珪为魏王师,先帝为教导儿子尊师重教,亲口对魏王说过‘敬王珪如见朕’,以至于魏王李泰当时见了王珪都得先行礼。
“而南平皇姐,又非朕之嫡亲姊妹,原身份和性子软弱些。”王珪以‘礼法’令其行礼,也就行了。
而且南平公主也没一直行礼——几年后,王珪之子掺和进了李承乾谋反案被流放了,公主转头改嫁了。
“咱们曜初如何一样呢?”
媚娘依旧摇头道:“但有王家与南平公主旧例,就总有人觉得那才是‘恪守礼仪’,是公主‘贤德之举’。”
“曜初将来不做,只怕还有人指责于她。”
“不如就借着这一回,直接令礼部重修完善公主出降的细则。”之前的礼仪中,就没有明确规定公主次日见公婆,两方该如何做的细节。
皇帝当即颔首:“好。”
又嘱咐了一句:“这是要紧事,到时候朕也要过目。”
皇帝喝尽了药后想了想,忽然又加了一句:“既然弘儿入了礼部,这件事就交给他。”
媚娘沉吟道:“陛下,还是交给礼部尚书吧,毕竟从前公主置幕府事,弘儿便觉不妥……”
皇帝打断:“这不同。幕府之事,乃额外加恩于公主。此番,则是保皇室公主之尊。”
公主出降,与家族之间结两姓之好不同。公主会带给夫家驸马都尉的官职,以及将来与驸马之子的爵位。
皇帝将瓷盏搁在案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动:“哪怕他跟咱们这做父母的日益生疏。但朕不信,弘儿会糊涂到连妹妹们都不顾。”
要自己的亲妹妹们去跪别人,服侍别人有什么好处?!
第241章 对太子的考试
盛夏紫宸宫。
院中的树叶被烤的打了卷儿,蔫了吧唧掉下来,白花花的日头,看着就让人心中燥热难安。
不过因皇帝病中厌声响,这紫宸宫附近倒是不闻蝉鸣,宫人每日都要辛辛勤勤上树沾蝉。
媚娘抬头,见姜沃直接从窗旁冰瓮中拿了一块冰握在手上,就阻止道:“不要直接捏着冰。”
朱笔点了点案上摆着的一只水晶碗:“这里有浸着的玉鱼。”
专门用以夏日握在手心,凉润消暑。
姜沃就从窗前转回来,坐在媚娘对面,看媚娘批奏疏。
说来虽都是宰相,但她也觉出,在中书省比在尚书省时,能在御前的时间门多多了——毕竟中书省掌诏令,诏令又出于御前。
她这不是紫宸宫消暑摸鱼,而是在等着天后下诏。
案上放着的小冰山,在夏日里散发着丝丝缕缕寒意,就如同媚娘的声音:“其实,我是真不想弘儿插手公主出降的礼仪事。”
无奈陛下坚持。
媚娘后来又试着劝了下,发现皇帝这次很坚决。
她就觉得,自己都被陛下传染的头疼起来了!
姜沃颔首,她自知媚娘之意——
太子入礼部后,媚娘是想要借‘天后令太子重修部分礼法’之事,来试一试朝中的人心向背,分辨朝中臣子们的战队,最后再向诸朝臣明示权柄。
但问题是,媚娘准备好要让太子修的礼法,是另外的事情!
“事关曜初和令月,我原想着快刀斩乱麻,咱们就定下来。”不要让朝臣们把两个公主的事儿,放在嘴里颠来倒去的议论。
甚至为防着朝臣们盯着公主下降的礼仪挑刺儿,媚娘还特意预备了后手,那就是她安排给太子的‘礼仪任务’。媚娘相信,等到她那条诏令一下,保管没人再关注公主们的出降事。
可谁料,计划全被皇帝打乱了!
皇帝此番竟格外坚持,非要让太子来掌‘修公主出降礼’之事。
媚娘:……
毕竟敲打东宫也好,警示威压朝臣也好,媚娘是真没觉得比两个女儿的婚事重要。
不由她亲手操办,万一生出什么波澜来,让女儿们在婚事上吃了亏,这就得不偿失了。
媚娘罕有的‘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姜沃其实旁观者更清些。
屋内哪怕没有旁人,她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几乎不闻。也是她与媚娘彼此太熟悉,能辨对方口型,若换了陌生人,她这个音量哪怕并肩而坐对方也难听清。
她坐在御案对面,手中捏了一只冰凉的玉鱼:“陛下此番这样坚持,或许是在考较太子的‘友爱’之道,在观察太子将来会如何对待弟妹。”
“姐姐是做母亲的,可能看周王还是孩子,但……”
但周王李显也十五岁了,按例可入朝了。
因太子一直在‘读书’,周王自然也就没班于朝列。但孩子们一日大似一日,过几年殷王李旦也会长大——皇帝也不能一直压着所有儿子全都在宫里读书(尤其是李显同学,被关在宫里也不太读书,前几日还因为斗鸡被皇帝怒而关禁闭)。
若是将来太子与诸王同时在朝中,皇帝自然要担心,儿子们会不会重蹈他们兄弟三人当年的阋墙之事。
他总盼着自家儿女之间门能够和睦亲密。
媚娘手中的朱笔停下。
也是,先帝当年下定决心立晋王为太子时,就曾很直白道,不止站在国家的角度考虑,更站在父亲的角度考量:若选魏王,只怕废太子和晋王皆不存,唯有选‘仁厚’晋王,三个爱子才都能保全。
当然,最终结果吧……不知道魏王后来去地底下有没有哭着告状。
姜沃将手里的玉鱼放回水晶碗,重新挑了一只圆滚滚的小乌龟:“姐姐,其实陛下这道题,并不太难。”
当然,既然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