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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祂翅膀上的鳞片。每放上去一颗,都伴随着一句低喃爱意。
什么都没有了。
祂失去了祂的爱人,也失去了祂的爱人给予祂的爱。
祂将在这里腐朽,直到永远。
在即将沉入万鬼渊之底的时候,祂忽然感知到了某种不属于这里的存在。
虽然微弱、遥远、一闪而逝,但还是犹如一束强光,照亮了祂被业力污染侵蚀的魂魄。
祂听见了祂的爱人的声音。
祂的爱人在未来呼唤祂,希望祂再一次飞起来,又高又远地飞起来,离开这个苦难无间的地狱。
祂是应祂爱人的愿望而诞生的,所以,只要是祂爱人的愿望,祂都必须去实现。
这次也不例外。
祂要终结无间,祂要飞离这里,祂要去见祂的挚爱。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祂都一定要让自己生出新的翅膀。
万鬼渊像风暴席卷时的大海,呼啸着翻涌沸腾,汩汩流淌向祂那三对只剩骨架的残翼。
祂在疯狂吞噬整座万鬼渊,以业力重塑血肉,以恶鬼再造鳞片。
万鬼渊中受难的恶鬼冤魂们所背负的业力是为无限,这也就意味着祂以濒死之躯,承受了无穷无尽的业力,以及业力侵蚀造成的痛楚。
这种痛苦无法形容,就算把祂之前遭受过的所有酷刑统统加起来,都远不及这种痛苦的万分之一。
祂的灵魂,连同存在本身,都在逐渐被污染。
祂堕落成了最恐怖丑陋的姿态,以前那只美丽圣洁的生物,跟祂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万鬼渊中万鬼咆哮,一只怪物舒展开翅膀,像飞跃海面的巨鲸,疾驰着冲向高空,带起千层翻涌狂啸的业力巨浪。
这场巨变惊天动地,整座阿鼻大城剧烈震动。
受典狱官带领一大群狱卒冲了过来,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祂横扫过来的一条足肢给拍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祂振翅凌空,冲破地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无限都成了有限。
原本深度无间的阿鼻大城,也成了可笑得不值一提的土堆。随着祂疾掠而过的飞行轨迹,轰隆隆地如山崩地陷般坍塌。
俯仰之间,祂就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大半座阿鼻大城。
祂降临在人间,凡祂翼然高飞之处,日月无光,天地俱黑。
祂要启程去找祂的爱人了。
祂的爱人就在未来等祂!
***
汗水混合眼泪,一颗一颗从温衍脸颊滚落,洇湿了鲜红的喜服。
他仅仅旁观了古蝶异神的过去,看着祂如何在无间地狱忍受着近乎永恒的酷刑,又见证祂如何以业力污染自身为代价,重新获得自由高飞的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可能他真的是一个痴愚盲目的凡人,非但没有意识到祂极度可怕的本质,还傻乎乎地同情心泛滥。
只是,当看到祂又能飞起来的那一刻,他真的很高兴。
“咚!”
喜轿顶部忽然传来沉重的砸击声。
温衍一下子清醒过来,外面还有两只拘魂使者等着带自己下地狱!
阿鼻大城修好了?
啧,效率还挺高。
“人类,就在刚才,你犯下了重罪。”阿傍罗刹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还要深沉可怕。
温衍惘然不解,自己又怎么了?
他不知道,现在喜轿之外,已经不止有两只拘魂的阿傍罗刹了。
黄粱山的上空,空旷无人的莽莽群峰之间,黑雾翻滚,诡气滔天。一队队忽隐忽现的战兵,明明灭灭,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前行。
阴兵过境,捉拿重犯。
凌厉的阴煞之气汇聚,自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压迫得整座喜轿“嘎吱嘎吱”作响。
那些抬轿的白纸蝶躁动不安,窸窸窣窣地拍打翅膀,在外面围起一道屏障,想要保护他不受伤害。
可是,十万阴兵的威压实在太强大了,尽管白纸蝶们一波接着一波,奋不顾身地扑涌上去,还是被阴煞之气迅速腐蚀,凋零成满地纸屑。
喜轿四壁已经出现了裂纹。
温衍即将为他干扰因果的行为付出代价。
本该于万鬼渊中魂消魄殒的古蝶异神,却因他传递过去的一缕微弱念头而重新燃起希望,不惜以堕落为代价化身邪物。
哪怕他是无意识的,哪怕他根本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因果也因他而改变。
因必果,果必因。倒因为果,倒果为因。
他也是一只飞进莫比乌斯环的蝴蝶,既当局者迷、困囿其中不得脱出,又在不自觉地挥舞羽翼时,掀起巨大的风暴。
“砰——!”
一声巨响。
这顶唯一能庇护温衍的喜轿,终于彻底崩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可以入洞房啦~
大蛾:和老婆生小蛾!
衍衍:滚呐(ノ`Д)ノ
因果是这本文很重要的一个设定,有因有果,有果有因,像圆环一样连接在一起。
我很喜欢《蝴蝶效应》这个电影,未来的果都是由现在的因所创造的。这也是攻的形象被设计成蝴蝶的原因之一。
第15章 神婚礼·其壹
阴兵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温衍迫近,它们手持金戈利刃,轻轻一挥,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拘走他的魂魄。
温衍被汹涌席卷的阴煞之气吹袭,一身金红喜服飞舞飘动,整个人在茫茫阴兵队伍的包围下,微渺得就像一朵随时会散落的红花。
阿傍罗刹一声喝令,阴兵们齐齐拉弓,箭矢并发。
漫天飞羽如流星,刺穿空气,向着温衍射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而来,温衍摇摇欲坠地晃动了几下,向后一仰,一瞬间红盖头高高飘起,四角缀着的金流苏在空中划过弧线。
在温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前,他被一股强劲且柔韧的力道卷了起来,轻飘飘地腾在了半空中。
一根触手伸了过来,上面狰狞的巨大吸盘兀自撕咬着一只阿傍罗刹,层层叠叠的细密尖齿不停开合,顷刻间就把它的金身嚼碎吞了下去。
但触手尖却又是那么温柔,温柔到抚摸一朵雪花,都不会使雪花破碎。
祂小心翼翼地帮温衍重新把红盖头盖好。
“进洞房的时候才能掀盖头。”
温衍听见祂嘀嘀咕咕地说。
emmm……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传统的?
“衍衍别怕,我来保护衍衍。”祂用一种哄小孩似的黏腻又讨好的腔调说,“再耐心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把坏人打跑。”
温衍捂着被风吹得乱飘的红盖头,虽然看不见周围的情形,但听声音也不难想象,祂正在单方面地展开一场虐杀。
不是屠杀,是饱含恶意与仇怨的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