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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和你像现在这样,永远不改变。”
他看见江暮漓的表情,在自己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变得怃然伤怀。
“不行……吗?”
江暮漓摇摇头,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
“没关系,我也猜到衍衍会这样选择。衍衍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想要离开太虚墓地,满心向往热闹的人类世界。”
他抬手,轻抚温衍的脸颊,“你放心,有我在,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天神道的诸神也好,六道轮回的法则也好,我会想办法让这一切全都消失,把你喜欢的这颗星球捧到你面前。”
“只是在此之前,衍衍可能会经历悲伤的事情。”
“但我承诺,很快都会过去。”
被折叠了一百次的纸舒展成薄薄一张。
温衍被陡然袭来的失重感贯穿全身,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阳光隐约渗透进帐篷,外面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
江暮漓探头进来,“衍衍,起床吃早饭了。”
“哦,马上。”
温衍正要钻出睡袋,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好像紧攥着一团东西。
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团皱皱巴巴的纸。
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不知为何有折叠了很多次的痕迹,上面用简笔画了一对光锥,是可观测宇宙的模拟图。
温衍想起来,昨天晚上江暮漓跟自己讲了很久有关宇宙的奥秘,自己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江暮漓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魔力,可以令人身临其境。
温衍拾掇好自己,走出帐篷,和江暮漓一起欣赏沐浴在晨曦中的山间美景,开心地享用美味的早餐。
假如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在江暮漓生病后,温衍无数次强烈地祈祷。
幸福就像一蓬在烈日下暴晒多日的稻草,只要溅到一点不幸的火星,就能迅速然烧成灰烬。
最开始只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腐斑,赫然出现在那张冷白瓷般的脸上。
没多久,江暮漓的左眼就看不见了。
温衍心如刀刺,痛苦难以言说。
他的爱人还活着,却如尸体般腐烂。
他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人爱他,连他妈妈都不爱他。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爱他的却只有江暮漓一个。
江暮漓呵护他,珍惜他,认真地深爱他。
他只是一棵平凡到无法再平凡的微不足道的小草,和路边随处可见的一株草没什么两样,只有江暮漓,把他当成玫瑰来养。
医生们都开导温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江暮漓会死是必然。
但温衍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认清江暮漓将要离他而去的现实,跟直接杀死他有什么两样。
自欺欺人的逃避,总有一天会被无情击穿。
江暮漓死去的那一刻,温衍的心跳也停止了,他的世界跟着一同死去。
他不能思考,无法呼吸,满脑子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江暮漓可以死而复生。
他无惧代价,哪怕要因这蔑视死而眷恋生的回眸一瞥,沦为永恒伫立在阿鼻地狱的苦涩焦热的炮烙铁柱。
温衍缓慢地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映入眼帘的,是庙宇正殿的青黑地砖。
这里是终点,也是起点。
最后一把开启复生之门的钥匙,他想他找到了。
温衍站起身,往黄粱山上跑去,往那座墓碑林立的墓园跑去。
周围一片漆黑,黑得万物遁形,黑得好像奔跑在太虚墓地。
他累到了极点,四肢都不像自己的,每一丝力气都被抽干。
支撑不住的前一刻,他在江暮漓墓前跪倒下来。
正如他舍不得离开江暮漓,江暮漓也舍不得离开他。
他们是彼此的命运,彼此的因果,他们的灵魂也永远与彼此同在。
温衍慢慢张开双唇,无数只白纸蝶宛如白雪风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他身上的金红喜服凌空飘飞,鲜红的石蒜花一瞬染红黄粱山,盛开似通天蜡烛,烧得天际泛起赤色霞光。
漫天飞舞的惨白蝴蝶犹如纸钱,与漫山遍野的血红形成极致对比。
红与白,生与死。
红是生命降临之前的迎接,白是生命寂灭之后的相送。
生者寄也,死者归也,因果两端,生死之间,一如蛹中幼虫与梦里蝴蝶。
温衍仰起头颅,舒展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又像是要迎接什么。
活过来……活过来……活过来!
从幽冥地府回来,从死之深渊回来,从无涯黑暗回来!
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江暮漓终于能从土里出来了(bushi
第23章 起沉疴·其壹
温衍的意识溃散成了海上的泡沫。
他感觉有一双温柔有力的手臂抱起了自己,整个人轻飘飘地腾空,仿佛身在云端。
耳中听到的,尽是巨大羽翅挥动时“啪嗒啪嗒”的声音,永恒绵延。
南槐村的村民们不约而同地从睡梦中醒来,他们纷纷走出家门,举着煤油灯和火把,来到了黄粱山上。
火光连绵,跃跃而动。现在,他们都将作为古蝶异神的信徒,用一双双激动颤抖的眼珠,亲眼见证发生在这座古老村庄上空诡谲又绝美的一幕。
畸形的蝴蝶怪物抱着祂美丽苍白的人类新娘,沐浴在凄凄惨惨的冷月光之中。
村民们仰首望见,祂正逐渐变幻着模样。
只见水银般荡漾的月晕里,一个俊美无比的青年正如海市蜃楼缓缓浮现。
祂披戴着那一席落葬时覆盖在灵柩上的鲜红丝帛,金银线绣的纹饰妖异繁复,被风一吹,猎猎飘动,愈发锦绣辉煌。
可祂背脊上舒展开来的三对漆黑长翅却邪性凛然,矛盾而调和,渲染开一种令人迷乱的醉狂艳彩。
祂是那么的尊崇威赫,却又遍体鳞伤。
祂好比强酸腐蚀的冷银,煤灰污染的寒雪,乌云遮蔽的皓月,比神祇更不容逼视,也比恶鬼更不可直视。
“回来,我的眷属,我的仆人。”
祂朝下一指,指尖微勾,只见人群中的江朝立刻匍匐跪下,一只白纸蝶从他嘴里飞了出来。尔后,江朝便维持着这个姿势,再也不动了。
作为一具肉傀儡,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那只白纸蝶划过翩然弧线,停驻在了祂的指尖,合拢翅膀,如冰化水,消融无影。
这是最后一只。
至此,所有承载祂意识与灵魂的白纸蝶已经全部回归。
现在,祂过于庞大且污秽的灵魂,正在这具人类躯壳里横冲直撞,咆哮着要冲出这座逼仄狭窄的牢笼。
正如万里汪洋奔腾呼啸,却要被强行涌灌进一只脆弱的小玻璃瓶里,祂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