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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圣人”一怔。

夙寒声跪在血泊中,狭长眼眸微微睁开,高高抬起的一截手臂挡住他半张脸,只能瞧见那只邪嵬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

只是一眼,几乎算是拂戾族纯种血脉的“圣人”竟然遍体生寒。

——若非半死不活躺在地上,许是会膝盖瘫软不受控制跪下去。

夙寒声突然笑了,他带着气音低声艰难道:“……那我夺去的命是你的,还是其他头颅的呢?”

“圣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翁林道是烂柯谱上的禁术,他受圣物器重才会得到这一术法,自然清楚这一禁术的所有细节。

可这道符纹他花了数百年才彻底掌控,面前这少年瞧着还未及冠,又哪来的本事……

想到此处,夙寒声脸上古怪的符纹倏地探出一圈完整的阵法浮在面前,被那只漂亮的手指轻轻托着。

“圣人”呼吸几乎停顿。

那……竟是完整的翁林道?!

活了数百年,被杀过无数回的男人从来不觉得“死亡”是件多可怕的事,甚至洋洋得意地自诩“圣人”。

可今日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死”源自本能的恐惧。

这颗头颅不知是谁的,只见那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忌惮,飞快道:“……你有极高的符阵天赋,可三界中并没有多少书籍记载上等符纹!我可以教你……我懂拂戾族残留下来的数百种阵法,只要你愿意,我全都能教你。”

天赋?

夙寒声手指托着翁林道的阵法,斜着脑袋看着男人,淡淡道:“你先将我师兄的头颅还来。”

男人愣了下:“师兄?徐南衔吗?”

“嗯。”夙寒声半张脸符纹像是活过来般,缓缓扭曲成游蛇般盘在眼尾,柔声道,“把他的头颅给我。”

男人匪夷所思道:“我没有用翁林道杀他。”

夙寒声却道:“你杀了。”

“没有!”

夙寒声觉得此人当真该死,就该学崇珏教他的那般,直接杀人才是,不需要废话如此多,省得被濒死的恶兽再反扑。

他已失去耐心,就要用翁林道割去男人的头颅。

失血过多的乞伏昭艰难睁开眼,见状忙阻止道:“少君且慢!翁林道是禁术,此人身上并无气运,您若杀了他,无他的气运躲避天听,离开烂柯境必然会引来雷谴!”

“圣人”之所以斩杀的人当中都是尊贵之人,也是能借着头颅上的气运躲开雷谴。

否则他百年杀了如此多的人,早就被天雷劈成齑粉了。

夙寒声歪头看他,轻笑一声,完全不顾那所谓的“雷谴”,慢悠悠地将翁林道靠近“圣人”。

这种轻飘飘靠来的阵法,像是钝刀子磨肉,延长了那种等待死亡将至的痛苦。

“圣人”因常年的夺命,早已觉得‘死’这个字同自己全然不相干,所以此时死亡逐渐朝他逼近,越发显得恐惧惊骇。

“我真的没有杀徐南衔,不信你用琥珀拾芥将他寻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催动手中的法纹。

夙寒声突然道:“是你先杀其他人,还是我用翁林道先割下你的脖子……”

“圣人”一顿。

夙寒声俯下身轻轻逼近他的脸颊,雪发从肩头垂曳而下,倾洒在男人的脖颈上,带起一股炽热的燎烧之感。

夙寒声眸中全是笑意,眼瞳灼烧璀璨的橙红光芒,整个人带着一股压抑癫狂的病态,凑到他耳畔用气音喃喃道。

“你敢赌吗?”

夙寒声并不在意元潜、乌百里,甚至自己的性命。

可这位“圣人”似乎看起来极其怕死。

这是场必输的赌局。

夙寒声看着他脸上的恐惧之色,突然崇珏的一句话。

“他们恐惧什么,你更要夺去什么。”

“看。”

崇珏从背后抱住瘦弱的夙寒声,逼他去看吊在无间狱枯树林中的拂戾族尸身,低沉笑着教他,“他们明明那样畏惧死亡,却心安理得朝你挥来屠刀。你反杀他们,看着他们濒死时的恐惧,难道没有心生愉悦吗?”

夙寒声那时的回答是:“没有,我累,想回去睡觉。”

可如今看着“圣人”满目惊惧,夙寒声竟然诡异地明白崇珏那番话的意思。

用“翁林道”这把刀杀了无数正道修士的人,却也畏惧这把屠刀落到自己头颅上。

人这种生灵,好奇怪。

“不要畏惧。”夙寒声不解地歪头看他,“你为何要畏惧自己的刀?”

“圣人”注视着夙寒声那诡异的好似深渊般的眼眸,一时竟然不懂要如何回答。

死亡……是每个人都会畏惧的本能。

夙寒声垂眸看着他,轻轻道:“不要畏惧,不要……”

随着他温柔的呢喃细语,五指间薄如蝉翼的符纹缓缓落在“圣人”脖颈,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他的双眼,像是对待请人般温柔又缱绻。

雪白的发落入脏污的鲜血中,伴随着凤凰骨火灼烧出璀璨漂亮的碎光。

“……畏惧。”

温柔的尾音轻轻在男人耳畔绕过,只听得耳畔“叮”的一声脆响。

是阵法发动的声音。

翁林道悄无声息地催动,转瞬斩去“圣人”的头颅。

“圣人”身上仍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畏惧,被夙寒声捂住的双眼瞪大,浓密羽睫扫在滚烫的掌心。

夙寒声轻轻跪坐在血泊中,口中呢喃着不知名的小曲。

……直到掌心下的双眼不甘心地缓缓阖上。

翁林道的法阵夺去“圣人”本体的头颅和命数,悄无声息化为一颗漆黑的魔心飘在浮空中。

夙寒声伸出素白手指捏住那漆黑的魔心,好奇地看着。

乞伏昭已彻底被夙寒声的疯狂震住了,被伴生树绑缚在半空,久久无法回神。

这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君吗?

亦或是之前那番乖顺温和的模样才是一张类似皮囊的伪装?

乞伏昭分不清。

夙寒声也分不清。

圣人本体已被翁林道杀了,就算有再多的命数头颅也无济于事,再也无法复活。

夙寒声踉跄着撑着降魔杵站起身来,一身素袍已化为狰狞的血衣,雪发曳地,发梢已被血浸得猩红一片。

哪怕杀了“圣人”,夙寒声仍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浑浑噩噩看着周遭,一时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又要去做什么。

好一会,他才“啊”了声。

“对,要给师兄找头颅。”

可“圣人”已被他杀了,师兄丢失的头颅要去哪里去寻呢?

夙寒声正思考着,周身跟了他两世的无头鬼悄无声息出现,徐南衔的声音带着恶意地传来。

“寻不到,你可以用自己的头颅来祭我。”

夙寒声想了想,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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