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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从榻上起身。
他还穿着昨日的素袍袈裟,因躺了一夜的姿势而皱巴巴的,罕见没了须弥山世尊的端庄。
崇珏的善念中从未有醉酒的经历,闭眸养神半晌才终于缓过来。
骨链已消了,灵力也逐渐恢复,就是身体似乎因骨链又开始变得年轻起来。
崇珏脸色苍白,下了榻洗漱一番,估摸着时辰抬步朝佛堂走。
闭关几日,灵力不该充沛才对吗,怎么身躯莫名沉重?
还有衣襟上为何会有微弱的酒香?
记忆也混乱得很,像是凌乱的毛线球,理不清思绪。
崇珏穿过长长连廊,正拾阶而上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一闪而逝的画面。
「邹持为难地扶着他,道:“世尊,时辰不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不。”崇珏听到自己说,“落梧斋是这个方向吗?”
邹持赶紧摇头,慌忙阻止他:“不不不,当然不是!”
崇珏不管,直接身形如雾地消失。」
崇珏:“?”
那是他自己的记忆?
崇珏彻底清醒,微微蹙着眉嗅了嗅身上的气息。
果然是酒香。
崇珏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撑着额头用力回想,无意中蹭到嘴唇,一股微弱的疼痛传来。
他临着水镜照了照,发现薄唇上似乎被人咬出个小口子来。
接着,昨日被按在榻上亲吻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冲着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世尊脑海中袭来,直接将人震得僵在原地。
夙寒声从之前的事中都没有学到半点教训吗,竟然变本加厉了?!
崇珏神色阴沉,心中已有猜想。
因邹持的插手,恶念已从无间狱重回人间,势必会回来想要融合进本体,否则‘他’必死无疑。
看来他闭关这两日,是恶念掌控了这具躯壳。
自从善恶念分离后,崇珏始终有无间狱零零碎碎的记忆,知晓恶念在无间狱是如何如鱼得水屠戮众生来为自己塑造出全是三毒五欲的躯壳的。
他并不赞同恶念的滥杀成性,但也知晓两人一个人间一个炼狱,哪怕他想阻止也无法进入无间狱。
这般相安无事多年,可恶念重回人间第一件事……
就是带坏夙寒声!
崇珏全然无法忍受。
他沉着脸走到佛堂内室放置衣物的储物衣柜中,想拿一件崭新衣物沐浴更衣后就去寻夙寒声,好好掰正他的恶习。
可一打开柜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崇珏微微愣了。
他向来爱洁,衣柜中常年备着上百套素色衣袍,须弥山的小沙弥更是会定时帮他更换。
如今柜中却是一件都不剩,只有一块玉佩穗子悬挂在那微微摇晃。
穗子东摇西晃,好似昨夜的灯影幢幢。
崇珏呆愣半晌,手中捏着的佛珠突然用力一捏。
「灯火摇曳,昨夜落梧斋中,夙寒声眼巴巴地伸着手,想等着叔父的奖赏。
崇珏长身玉立,面容在温暖烛火映衬下像是玉雕般,姿态雍容端静地抬起手中的储物戒。
夙寒声还以为是灵石矿,眼眸都开始发光。
倏地,储物戒的禁制打开。
一团雪白猛然从中涌出来,轰轰几声闷响,直接将床榻上的夙寒声给埋住了。
那俨然是无数套雪白的素袍袈裟。
夙寒声都被埋懵了,手脚并用从衣衫堆里扒拉出一条缝,露出个脑袋来,茫然道:“叔父?”
灵石矿呢?
崇珏站在灯下冷淡看他,浑身世尊独有的端静从容,眉眼清冷宛如在佛堂参禅。
“你之前不是喜欢这素袍袈裟吗,给你几套穿,日后不必再去偷了。”
夙寒声:“???”」
闻道学宫上午第三节上课的钟声幽幽响起。
佛堂中的崇珏捏着最后一串佛珠,粉碎的青玉碎屑簌簌往下掉,宛如冬日飘雪。
……他沉默半晌,抬起微微发抖的手撑住了额头。
第79章 不见也罢
夙寒声一整日都乐颠颠的,上课时被叫起来回答符纹的问题,说到一半就一头栽桌子上乐得爬不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山长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
下午的课上完,夙寒声哼着小曲收拾书卷。
元潜凑过来笑眯眯地问:“少君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乐成这样?”
夙寒声嘴角都要咧到后脚跟了,被山长罚抄了三遍心经仍然眼眸弯弯,他哼哼着道:“没好事我就不能乐了吗,我天生开朗,见谁都眉开眼笑。”
乌百里抱着书路过,幽幽地说:“呵。”
夙寒声被嘲讽了也不减愉悦,喜滋滋地抱着书和两人打打闹闹回落梧斋。
元潜成日猫厌狗憎吓唬人,但却很反差地早睡早起认真做功课,吃完晚饭便搬着小桌子来落梧斋院中边乘凉边作功课。
乌百里倒是瞧着严肃端正,可却懒得写那劳什子的功课,正握着弓在旁边射箭。
夙寒声回去鼓捣一阵,抱着功课颠颠往外走。
元潜写着字头也不抬:“少君这是去哪儿做功课去啊?”
夙寒声脚步顿了顿,故作镇定地一挥宽袖:“咳,我有几处心法不懂,去后山佛堂问一问叔父。”
元潜抬头,眯着蛇瞳言笑晏晏,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少君身上的衣裳……好像是须弥山佛修的袈裟吧。”
夙寒声:“……”
夙寒声拢了拢衣襟,憋了半天终于幽幽道:“原来你眼力这么好呀,我还以为你成日眯眼睛,把眼珠子都给眯糊住了呢。”
元潜:“……”
夙寒声说完,扬长而去。
元潜咬着笔头,没好气地瞪了乌百里一眼:“都怪你,少君好好一个乖孩子都开始跟着学会阴阳怪气了。”
乌百里理都不理,面无表情一箭放出,正中靶心。
***
伴生树攀在他身上,勾着一盏小灯为主人照亮脚下的路。
夙寒声小跑着一颠一颠地向后山佛堂而去。
昨日崇珏醉酒撒酒疯,将一堆素袍袈裟扔他床上,随后如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地叮嘱他日后要温良恭俭让,便化为烟雾离去。
夙寒声埋在带着菩提花香的衣堆里半晌,反应过来后笑得直打跌。
这种荒唐事,放在清醒的崇珏身上是断断做不出来的,看来应见画说得的确没错,世尊醉酒后果然撒酒疯。
夙寒声乐到了今日。
他心情极好,哼着不知在哪儿听过的小曲小调溜达着跑去佛堂。
石阶上,远远瞧见山林间的佛堂灯火通明。
这个时辰,崇珏定然在参禅。
夙寒声一肚子坏水,拿捏着这个把柄准备狠狠取笑一番,看往后崇珏还在他面前端架子不。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