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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身体的每一寸组成都以碎片能量的形式还给世界,然后再形成新的生命。‘天枢’的形容有些抽象,这些修仙世界的人可能不太好理解,但对陈邻来说,这却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人死后会被分解,会变成曾经组成他们的,细小的一切。

变成腐土,变成坟头长起来的青草,变成野花。

没有轮回,新生命就是新生命,死去就是死去。

所以她的父母死了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等到肉身腐朽后灵魂也会散掉,没有转世,没有下辈子,也不存在重逢。

哪怕她现在回去,也不会再有机会和父母再见一面。

而他们的死亡并非意外,更不是自然死亡。他们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灾难,都来源于陈邻——来源于陈邻从徐存湛身上共享到的命运。

来源于那特殊的,被诅咒的弊灵根命运。

她的身体因为生病而体力骤减十分虚弱,自己走了一会儿后额头上便覆盖上一层冷汗,气喘吁吁,心跳如擂鼓,撞得陈邻自己也头晕。

她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小憩片刻,单手撑着膝盖,另外一只手擦擦汗,抬头往上看:这该死的假天梯,尽头远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高处本就风大,这条天梯四周又没有能隔绝风浪的防护罩,所以陈邻从站上天梯开始,耳边就一直是呼呼的风声。

风声骤然变大,从原本的只是吹起陈邻衣角,变成将她整个裙摆和衣袖都吹起来,吹得她头发也乱了,浅蓝色的发尾胡乱粘连在脸上,落进眼睛里,妨碍视线。

陈邻不得不腾出手来抹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睛被头发撩得发红,眼尾浸出几滴眼泪,沾湿长睫毛。她嘀咕着好大的风,然后回头看了眼来时路——

回头的瞬间陈邻就后悔了。

那些层叠的云被风卷开好大一条口子,像羽毛枕头被蛮横撕开的创口。徐存湛踩着他那把朴实无华的木剑,站在高处,两手环抱自己胸口,莲花眼半垂,笑盈盈望向陈邻。

他的头发也乱,白色的头发在狂风里乱舞,低垂的眼睫,长而密的眼睫,是雪一般纯澈的白。两人其实隔得很远,能把云层嚼碎的风环绕在微笑的徐存湛周身,吹到陈邻身边时却只能吹乱她的裙摆。

但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陈邻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身体本能的往后退,踩到裙摆,陈邻没站稳,踉跄一下,坐倒在台阶上,摔得屁股痛,习惯性两手往后撑了下。但不管是摔倒之前,还是摔倒之后,她的视线都没有从徐存湛身上移开过。

类似的感觉——陈邻只能回忆起她高中的时候跟着画室去乡下采风,遇到一条野狗,被吓得摔了一跤那种感觉。当时虽然摔得胳膊和掌心都破皮了,但也不敢把目光从那只虎视眈眈的野兽身上挪开,生怕自己只是错开半秒眨个眼睛的功夫,对方就扑上来咬自己。

虽然拿野狗来比喻徐存湛有点不礼貌,但若非要陈邻找形容词的话,一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个。

远远的看见徐存湛把木剑拿在了手里,他不御剑也能滞空,抬着脸居高临下的睨人,虽然在笑,但那笑容跟汉尼拔开饭前的微笑也差不多了。

陈邻呼吸一窒,心想万识月这个杀千刀的死神棍——

想的什么破计划!

徐存湛被魔气押回缺弊塔之前,就会先把自己和这条假天路一起砍成碎片!

对面拎着木剑的美貌少年往陈邻这走了一步。

他越靠近风越大,吹得陈邻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只听见耳边风声里似乎混进了剑锋出鞘的嗡鸣声;在两个声音同时落进耳蜗里时,陈邻面上感到一阵轻微刺痛。

旋即身下一空,失重感挟裹。她惊叫出声,坠落时本能的伸手往上抓了一下,却只抓到空气。

天路完全碎裂成一大片金光,像被打破的玻璃碎片。

陈邻的手抓过去时,那些金色碎光从她掌心游走——她没有抓住玻璃碎片,却抓住了徐存湛的手。他反手握住陈邻手腕,将她拽进怀里,陈邻的脸几乎是用撞的,撞上了徐存湛胸口。

先是鼻尖,被撞得酸痛,痛得陈邻眼泪一直掉,然后是嘴巴,牙齿磕到嘴巴,也痛,痛得她脑子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两脚就落地了,踩在放置三千大罗盘的平台上。

徐存湛松手,陈邻两腿发软,站不稳,没有支撑后自己就摔倒了。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扶,只是在陈邻面前半蹲下来,嘴角仍然是往上翘的,看起来似乎在笑,只是眼神冷酷。陈邻一抬头便对上徐存湛双眼,本来想说话的,却被他盯得发蒙,一瞬间恐惧高于所有情绪,她张开嘴,舌头不听使唤,本能的抽噎了一下,眼尾睫毛挂不住眼泪,顺着少女柔软却饱满的脸颊肉滚落。

徐存湛歪了歪头,还是笑。

他头发有点乱,但乱了的头发不遮脸,那张漂亮的脸仍旧凑在陈邻眼前——那张脸漂亮归漂亮,但却很有攻击性,薄而泛红的眼皮,眼尾,都透出一种马上会杀人的诡异危险感。

“哭什么呢?”徐存湛抬手,掌心贴着陈邻的脸,蹭了满手冰凉的眼泪水。

他轻笑:“你说要回家,我就去找能让你回家的办法。你生病了,我就去找能治好你的办法。”

“你不是说要我跟你一起逃走吗?”

“为什么要答应那群蠢货,独自离开呢?还是说,你真的相信那群废物能帮你回家?”

少年雪白浓长似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睫低垂,眼瞳被掩盖在长睫毛投落的阴影里。陈邻嘴唇颤了颤,喉咙里挤不出回复的话——风太大,刮得她脸痛,呼吸很急,急切从风互相挤压的缝隙里汲取那点氧气。

徐存湛手掌贴着陈邻脸颊,往下挪,虎口张开,掐住了她柔软的脸颊肉。

“陈邻啊,太笨了,就算是相信一条狗,也不该相信那群蠢货能帮到你。”

他尾音拉得略长,语气温柔好似在怜惜一般。但正是这样的语气,让陈邻莫名有些恐惧,撑在地板上的手曲起手指,指节发白。

其实陈邻也想说点能安抚人的话,但是喉咙里酸涩得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余下胸腔里那颗心脏,受了惊,近乎发癫一样的狂跳,撞得她心口胀痛,呼吸艰难。

他掐着陈邻的脸,掌心又往陈邻脸上贴近,虎口压着她上唇的唇珠,抵进唇缝——陈邻尝到一点不太好的味道,腥甜酸涩,像是血似的味道。

她牙齿打了个颤,磕到徐存湛虎口,眼珠微转,看见旁边地砖上溅开大片血液。

显然不是徐存湛的血,但也不是陈邻的血。

……万识月不会死了吧?!

她被这个联想一惊,尚未来得及去求证万识月的生死——徐存湛掐着她脸颊的手骤然施力,陈邻吃痛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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