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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容棠立马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是要跟男主见一面,但如今的情况是盛承厉试探良多,容棠分毫未曾暴露,大可不必上赶着去探他究竟是什么情况,总有人自己憋不住。

宿怀璟捏了下他手,语调清浅又疏松平常地说了一句:“别看他,我会吃醋。”

“……”

容棠真的快无语死,他就不该提起那个该死的梦!

他怎么知道大反派真能把一个梦当真啊!

容棠心里憋屈,盯着碗里一只手指长的海参,不想搭理宿怀璟,也不想给他玩自己的手。

柯鸿雪却从容地将话题引到了他们身上:“微臣只是恰好途径江南,偶遇灾情。家父曾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微臣家业能在大虞有一袭立脚之地,全凭陛下宽厚恩惠,理当事事以为陛下分忧为先。微臣身为臣子,若仅仅是散些家财,为陛下尽心尽力,就能当得上陛下一句出力良多,实在问心有愧。比起微臣,还是沐少卿与宁宣王世子殿下更加操劳。”

容明玉原端坐前桌,闻言身形僵了一僵,跟着众人的目光回望,审视自己这位一直没放在心上的嫡长子。

容棠心里有些发蒙,觉得这压根就是柯鸿雪给自己下的一个套,面上却不显,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气色虚浮,当他的病秧子。

仁寿帝沉默了一瞬,问:“景序劳心朕倒是清楚,只是这棠儿,又在水灾中做了何事,让你这般赞扬?”

柯鸿雪佯装惊讶,望了盛承鸣一眼,一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漏了嘴的样子:“殿下竟没禀告陛下吗?”

盛承鸣起身,向仁寿帝告罪:“父皇恕罪,表兄心地善良,身子却弱,经不起过多颠簸和操劳,他不愿领这功劳,儿臣才一直瞒了下来。”

歌舞已休,韶华殿格外寂静,他俩这一唱一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柯少傅明褒暗贬,实则是要参容棠一本。

仁寿帝面色沉了下来,低声道:“究竟何事?”

柯鸿雪赶忙上前一步,跪下回禀:“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切莫动怒。只是江南水灾从六月中旬便开始,微臣是到七月上旬才到的苏州府;朝廷赈灾银子虽一路快马加鞭护送,但京中离江南毕竟路途遥远,直到七月半之后才下发到各州府。因此——”

他顿了顿,确保自己说的话能传遍大殿每个角落:“因此实则从暴雨伊始,到七月上旬,大半个月内苏州府乃至邻近州县的灾民赈济,其实大半银米都是宁宣王世子自己捐出来的!”

容棠:“……”

他侧过头,看向宿怀璟,捕捉到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诧异,心下稍稍平衡了一点。

该说不说,柯鸿雪如果不当官,绝对是个奸商。

什么事都能被他利用呢,过去了半年,还能利用呢!

容棠当了两辈子幕僚,甚少有这样直接被推到众人面前的情况,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便听到仁寿帝沉声唤:“容棠。”

容棠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走了出去,正要下跪,仁寿帝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样,道:“你身体不好,地上凉,不用跪了。”

王皇后面露惊讶,眼带一抹动容。

仁寿帝问他:“可有此事?”

帝王探子遍布大虞国境,容棠丝毫不怀疑仁寿帝其实知道盛承鸣他们南下住的就是自己院子。但关于赈灾粮跟所花银钱一事,可能是探子觉得不值上报,也可能是天子本就不在乎,所以半年过去,竟没一个人疑惑六月下旬到七月上旬,那十多天里,江南房屋冲垮,百姓流离失所,究竟吃什么住哪里活了下来。

容棠闷闷咳了两声,一副不胜天子威压的姿态,低声道:“陛下恕罪,确有此事。”

“为何不报?”仁寿帝问。

容棠:“微臣身为皇家宗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本分,又蒙百姓爱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更是理所应得。陛下日理万机,微臣哪有因为这一件小事,上报惹陛下分心的道理呢?”

第93章

宁宣王世子甚少出现在人前,在今年之前,京中子弟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偶尔交流时从容峥或者谁口中说出来的一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前通常带有其他修饰——

傻子、病秧子、短命鬼……

这才是宁宣王世子该展现给众人的样子。

可如今的韶华殿上,除夕夜、辞旧迎新,歌舞退场,金碧辉煌之间,帝后威严庄重,百官端肃有礼,容棠那样一副仿似随时就会被风吹倒的身子站在堂前,说出几个字便压抑不住地轻轻咳嗽几声,费尽全部力气讲完这一段话,众人全都寂静了。

不安静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听清了又全都震惊。

张阁老等人甚至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容明玉身上,几番打量思索。

这怎像一个痴过的孩子呢?

宁宣王府当初又为何会拥一个注定早死的傻子当世子?

他们开始怀疑容明玉是否有别的企图,因为不可告人,所以推出容棠来掩人耳目。

可容棠说完这话,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下首,当庭不可直视圣颜,他便将目光聚焦在阶前一截明黄色的龙袍上。

他见过好多次这样的龙袍。

仁寿帝穿过,宿怀璟也穿过。

后者比前者要适合许多。

仁寿帝坐在主位,眉头微锁,不发一言地看向容棠半晌,又将目光转回柯鸿雪和盛承鸣身上,几番巡视之后,众人屏气凝神,却听帝王沉声道:“该赏。”

容明玉看不出什么表情,面上看着却像是刚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容棠身边,扯了下他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拽着人跟自己一起跪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发出两道沉闷的撞击声。

宿怀璟眼色霎时一冷,手指轻轻攥成拳。

容明玉朗声道:“犬子无知,侥幸还有几分良善之心。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出力,是他的福德,怎敢再向陛下讨赏,还请陛下切莫折煞小儿。”

【他在咒你早点死。】系统又冒了出来。

容棠一怔,在脑海里笑着问:“你不是休眠去了吗?”

系统:【我又醒了。】

容棠失笑,没有拆穿它的话,转而说:“容明玉盼着我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福德]一词,通常用在年长者身上,盼着这一世积的福可以用在下一世,以期阎王殿里能分到一个好命格。

而容棠这具躯壳,过了今天也才二十岁,刚到弱冠之年,就说他积的福德,不过是又一次强调容棠活不长罢了。

系统生气:【他好可恶哦!】

“不管他。”容棠说着,偏过头看了一眼东侧席位。

本意是想看看王秀玉有没有因为容明玉这番话心里难受,一转眼却看见宿怀璟脸上微妙的表情。

——或者说,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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