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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的评价,可是没关系,不要宣之于口,更不要让他听见。
他是这天下之主,其他人便是装,也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何彰单枪匹马闯入皇帝寝居的大明宫时,皇帝已经换好了繁复庄重的朝服。
他端正地坐在金色椅子上,淡然地望着门口,眼神不怒自威。
何彰跪地,“陛下,请随臣离开!”
皇帝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以为来的会是贼子,结果却是来救他的何彰。
——何彰居然会来救他。
“离开?”皇帝重复这两个字眼,而后冷笑一声:“朕是大祁之主,断没有做丧家之犬的道理!”
门口的喧闹声忽然一静,有人悠悠地道:“大祁之主,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丧家之犬,也不是你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沈明欢自门口走近,微微抬头,念出了宫殿牌匾上的字:“大明宫。”
他轻笑出声,“都有我的名字,看来这注定是我的地盘。”
“沈明欢,是你?”何彰只知京中有人起事,而后便赶来了皇宫,还不知贼首是何人。
可细细想来,那凭空出现的数千将士不属于大祁,就只能是寇国。
二皇子与寇国勾结,沈明欢身为二皇子走狗,能驱使这支军队也不奇怪。
皇帝听到何彰的怒骂,抬眼看向台阶下风流蕴藉的少年郎,一字一顿,杀意凛然:“沈、明、欢!”
第25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5)
何彰冷冷地看着沈明欢:“若沈家历代先人泉下有知, 必将以你为耻。”
“我沈家如何,就不劳何将军费心了,更何况……”沈明欢笑吟吟,“若人死后真能得知世间事, 将军如今身居高位, 得陛下委重任, 令尊可会以你为傲?”
何彰瞬间脸色苍白。
皇帝读懂了沈明欢的言外之意, 他本就重面子, 哪忍得了被人当面讽刺, 而那何彰竟还一副认同姿态。
为他效力很丢脸吗?
皇帝敢怒不敢言。没有人不怕死,他也是人。
沈明欢招了招手,殿外几位将士便小跑着来到他身后,低头听令。
沈明欢对皇帝和何彰扬了扬下巴, 很不礼貌的动作, 他做起来矜贵异常。
“看清楚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寇国人。”沈明欢幽幽说道:“他们是因为你一句话,死在了氓山的大祁子民啊,陛下。”
世上并无怪力乱神之事, 皇帝心知沈明欢是在故意吓他,却也莫名觉得背后发冷。
寇国人与祁朝人天生相貌有差,大祁的子民有黑夜一样的眼睛, 寇国人的瞳孔颜色各异, 却独独没有黑色。
何彰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别过脸不说话了。
何彰也曾无数次听过沈明欢的名字, 在世人称颂这人与太子金石之交时。
他仍深藏着幼年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梦想,可皇帝满足不了他的梦想。
太子与沈明欢,明君、贤臣、两心无猜, 恰是他最向往的模样。
所以他后来很厌恶沈明欢,何故君心无转移,贤臣却化奸?
哪怕如今知道自己误会了他,多次对他口出恶言,何彰也不肯给他个好脸色,更别说道歉了。
“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骆修启吧?”皇帝脸色不虞,但还是妥协似地说道:“沈澈,你现在退去,朕封修启为太子。”
沈明欢漫不经心:“我又不傻,陛下之前不也对顾老将军这么承诺过?”
他转头对身边的将士吩咐道:“去把二皇子请过来,就说,我来‘送’他回家了。”
他说话时带着浅淡的笑意,眉眼弯弯,好似有着无尽温柔。
何彰微怔,看了看沈明欢,又垂下头。
心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眼瞎,二皇子哪配得他如此筹谋效忠呢?
何彰不肯承认自己竟有些艳羡,他一生孤苦,自父母去后,再无人放他在心上。
命运都不曾对他温柔半分,更遑论世人。
“你难道还想逼朕退位?大胆!”皇帝将手边的饰品重重推到地上,色厉内荏地吼。
沈明欢不以为意地四处看了看,自顾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他本就处在台阶下方,坐下之后,皇帝看他就更是俯视了。
这幅画面若是让不知情的看来难免有些奇怪,居于高处的人眼神都透着狼狈,坐在下首的反而盛气凌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二者的地位。
方才领命退下的将士们不知从哪把二皇子抓……救了出来。
短短半日,二皇子憔悴了许多,满目仓皇。但他似乎身体上没受罪,衣冠齐整,也并无伤口。
二皇子被拖……搀扶着进殿,沈明欢夸张地捂住胸口,露出十分心疼的表情,仿佛骆修启正奄奄一息,即将命不久矣,“殿下,你受苦了。”
何彰:“……”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明欢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端坐如钟,动都没动一下。
“先生。”骆修启不觉得不对劲,他满脸感动、泪眼汪汪地道:“本王就知道你会来。”
在何彰还没找到骆修启勾结寇国的证据前,皇帝还没打算对他下手。
骆修启被好吃好喝地供在偏殿,他如此萎靡不振,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骆修启在后半夜抵不住深沉困意,挣扎着陷入一场梦境。
梦中有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它静静地安放在案几上,等待午后太子太师曲正诚的检阅。
清晨的暖阳撒下粼粼金光,衬得画卷愈发出神入化。
小时候的骆修启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蹑手蹑脚地靠近。
而后他拿起画卷,毫不犹豫地撕毁,心虚又快意,仿佛撕毁的不是这幅画,而是画的主人。
他抬头,不期然撞进窗外一个人的眼里。
——骆澹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骆修启一瞬间吓得不能呼吸,几乎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听到他的皇长兄轻柔地问:“修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骆修启后背已经被冷汗洇湿,他手上还拿着罪证,实在无法开脱。
骆修远分明看到了那张撕碎的画卷,可他只目光停顿了一瞬,便又轻飘飘地移开,“我知道,修启不是故意的,对吗?”
“我……”骆修启仍旧只能吐出这一个字,他恐惧地扭头望去,却发觉洛澹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骆澹嘴角含笑,“远儿。”
如同寻常人家的慈父,对自己的孩子极尽疼宠。
梦中的骆修启虽因为这区别对待有些心酸,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然而梦境并没有结束,白雾弥漫又散开,骆修启发觉自己和身边的骆修远都变成了长大后的模样。
他条件反射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