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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当这个皇帝吗?”
骆青音眼眶微红,笑着应道:“父皇说笑了,九五之尊何等荣耀,怎会有人不愿意?”
“他就不愿意。”
骆修远眼神恍惚了一瞬,忽而意识到自己又偏题了,“音儿,孤选你为继承人……”
骆青音是骆修远妹妹十一公主的女儿,严格来说,她已不算皇室中人,皇位便是再怎么更迭,也是轮不到她的。
骆修远有自己的孩子,皇族也有别的宗室,但骆修远还是和自己的皇妹商量过后,将三岁的小青音过继到自己膝下,先是封为公主,而后是太女,再之后他便直接退位,让骆青音为帝。
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展露不凡天赋,只是因为——
“因为帝国需要一位女帝,需要一位并非由您所出的女帝。”骆青音慢慢将头靠在他手边,好似如小时候那般,对方轻抚过她的额头,“父皇,儿臣都懂的。”
骆修远眨了眨眼,“音儿你说,孤算是一个好皇帝吗?”
“当然。”骆青音语气坚定,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父皇乃盛世明君,在您治下,河清海晏,歌舞升平,百姓莫不诵您恩德。”
骆修远笑了笑:“这都是明欢的主意,孤只不过帮他做事而已,孤这一生,完全出自孤之手的,唯有两件事。”
“其一,追封沈澈为帝,尊明皇。”
当时曲正诚等人皆已致仕,听到这道旨意后纷纷敛衽入宫。
“陛下,明欢若还在,您要禅位臣绝无意见,可他已经死了,便是哀荣再甚又能怎么样呢?他若在天有灵,知您为了他引起皇朝动荡,定然也不会欢欣。”
圣人说三思而后行,骆修远早已思虑过千千万万遍,他很坚定:“诸公当知我并非为了虚名而已,我怎会用这些来看轻明欢。”
是的,骆修远从不会拿沈明欢开玩笑,所以他这个举措是很认真的。
“从古至今,皇朝更替向来弱肉强食。沈明欢若还在,他能掌兵权、能得民心,这天下给他无人能质疑。”
“可他死了,你要以他有大才大胸怀的理由追封他为帝,意味着陛下你亲口承认,这帝位有能者居之。”
“皇权可以被夺走,但不能被你主动让出去。”曲正诚看着他:“陛下,这先例一旦开启,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皇权之所以稳固,因为大家都知道造反是大罪。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择一人为主,效忠其终生。
但这个先河一旦开启,谁又会“卖艺”,谁又肯“择主”?
不如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帝国需要一位皇帝。”曲正诚说,只能是一位。
骆修远身上的威势随着时间越发厚重,他不容置疑地说:“先生,从来只是我们觉得帝国需要。”
认为百姓需要被管束,实在是一种很傲慢的想法。
但如果认为百姓永远需要被管束,那就是很愚蠢的想法了。
骆修远目光忽然又变得温柔:“我想,这也是明欢想要的世界。陆公,陈信,二位遵循明欢遗志,排除万难为百姓启民智,你们不觉得,比起诗书,文化的灵魂更重要吗?”
“终有一天,这世上不会再有皇帝。”
“人生而平等,你我都有同样自由且不可估量的未来。”
彼时的骆修远权利声望极高,他一声令下,没有人能够反对。
不比当年风华正茂,骆修远躺在床上,虚弱如同风中残烛。
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其二,禅让皇位与你。”
后来随着大祁人才越来越多,官制越来越完善,皇帝的作用其实远没有那么大了。
新帝若是聪慧,那自然最好,足以带着皇朝再上一层楼。
可他若是愚笨,那也没关系,就在龙椅上做一个吉祥物,祸害不了百姓。
所以骆修远在选择继承人人选时,更多是在考虑背后的象征意义。
重启古之禅让,让其成为刺破皇权父死子继的一把尖刀。
择女子为帝,以最决绝的方式提高女性地位,实现无关性别的平等。
“孤一直在想,孤这么做,是对的吗?”骆修远有些惶恐不安。
他所有的治国政策都出自沈明欢留下的墨迹,循着对方为他指引的方向,他一直都走得无比安心。
唯有这两件事,他很怕,怕最后的结果非但没能如他所愿,反而还害了祁朝。
骆青音握住他的手,苍老与年轻的手掌相合,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这位暮年的天下之主。“父皇,儿臣相信您能如愿,就连诸公最后也是支持父皇您的。”
他们支持我吗?明欢也会支持我吗?
骆修远眼前飘过一片黑影,他挥了挥手,“音儿,你去吧,孤睡一会儿。”
似梦似醒间,骆修远仿佛来到了一片雾蒙蒙的空间,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故人。
年轻模样的曲正诚含笑地朝他招了招手,“远儿,快来,我们带你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后世。”
卢植等人也朝他微微颔首,笑道:“陛下,这些年辛苦了,你是当之无愧的好皇帝。”
骆修远有些迷惑,这是死后的世界吗?那为何没有看到明欢?
卓飞尘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扬袖驱散白雾。
如同海市蜃楼,白雾散后,突兀地出现一座端庄整洁,却有些奇怪的建筑。
里面远远传来朗朗读书声。
*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来讲解古代史的最后一个章节——《末代皇朝·盛祁》,打开书本第八十二页。”
穿着相同样式衣服的少年们乖乖拿出书本,空旷的教室里只有翻书声,和老师娓娓道来的讲课声。
“之前我们已经学过外国史,同学们应该知道,放眼世界,所有制度的变革乃至进步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在这个过程中分裂与消亡的国家也不是没有。”
“唯有我们华国例外,从封建社会到现代社会的转变,我们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自祁昭帝骆修远禅位于祁荣帝,直到末代祁恒帝自愿退位,这个过程顺理成章到有些神奇。”
老师挺直脊背,与有荣焉地说:“这个进度比其他国家早了将近三百年。政治上的三百年是一种什么概念?某国的历史都才只有两百年!”
“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昭帝当初的举措正确无比,可以说是预料到了历史的轨迹,影响深远。可在过去那个时代,这几乎是要和全世界固有的观念相对抗了,哪怕是祁朝有名的朝臣团,最初也不能理解昭帝的行为。”
上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学生们没精打采地翻着书,对照着讲台上的投影记笔记。
一学生听到这句话忽然抬头,似悲似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