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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小声些。你我同来长安城内吗,不就是为了还杨掾史当日恩情么?”

“可那长安令不见你我……”

“你又不是不知,如今这里坊安宁,再无浮游者的局面,少不了郭解的功劳。长安令也是揣度着上头的意思。”

先头那人听了这话,气得一拍桌子:“奸邪之子,果然类其父!”

两人正是情绪激愤处,一直在角落里的灰袍游侠忽然动了。

他未曾佩刀或是带剑,却在袖中藏一柄匕首,眨眼之间来到两名儒生身前,手起刀落,便用匕首斩下一人舌头。

随着惊叫声发出,茶棚子里的店家都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那灰袍人漫不经心,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匕首刀刃上的血迹,口中还咀嚼着两枚湿润的薄荷叶子。

他笑了笑,蹲身在另一名儒生面前:“污蔑我等主君,只割了舌头,都是便宜你们了。”

“说说吧,

你还想状告些什么事?”

这灰袍游侠的行动都爆发在一瞬间,叫躲在墙角的君臣四人反应未及。等棚中人惊叫,霍去病气血上涌,便要拔刀冲进去,却被刘彻拦了一把。

皇帝陛下眯着双目,眸中有精光一闪即逝,他做口型:“再看看。”

小霍只好憋屈地将手按在环首刀上,等待一声令下冲进去。

草棚之内,先前一直劝说同伴的人似乎是被吓怕了,垂眸看到地上的舌头,竟当场尿了裤子。

他颤抖着指着断舌的友人:“是,是他……只有他一人知晓其中细节,包括郭解在长安有盗铸私币的作坊、与县衙串通官门前斩杀杨掾史之父……”

灰袍游侠不屑地冷笑:“最瞧不上你们这些文人,张口闭口仁义道德,死到临头,还不如我等快意恩仇。”

棚外,听到盗铸私币和坑杀官员父子之事,不止皇帝陛下,卫青和霍去病霍光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轵县各曺掾史,正是当年刘彻筹备着将各大豪族商户迁往茂陵原上的督办者。

当时,定下的迁居标准是三百万资产。

而郭解能够查到的明面上的资产少得可怜,甚至算得上是个穷苦人,因而,才有卫青相帮说情的事情发生。

皇帝陛下打仗可能不行,政治头脑是不会输的。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能得卫青与多人相护的郭解,不可能资产达不到三百万,更不可能家中贫寒。

于是,刘彻便授意下去,叫轵县的督办官员将郭解的名字列入其中。

皇帝陛下回想起这事的前因后果,冷笑一声:“看来,这杨掾史是遭了无妄之灾啊。去病,进去拿下吧。”

霍去病早就憋不住了,赶在那灰袍游侠打算动手之前,手起刀落,连同他操持匕首的小臂一同斩下。

霍去病漠视那人震惊神色,轻微蹙了眉,寻到棚内的水源处,清洗自己的环首刀刀身,而后认真擦干。

他的刀是用来斩敌的。

斩杀此人,只会脏了刀。

刘彻留下这人自然有用,郭解身边的门客死士众多,多抓一个便能多问出几句实话来。

皇帝陛下一反常态的仔细,生怕卫无忧看了吓到,贴心地将霍

光和卫小四留在外头,自己带着舅甥俩进了棚内。

地上,那个出卖友人的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反倒是断了舌头的儒生还坚持着,没有让自己睡过去。

见霍去病靠近,那人忍着剧痛从地上坐起身来,冲众人比划一番。

儒生没了舌头,却还有会写字的手。

刘彻吩咐道:“去,寻个疾医来,再叫人取纸笔来。”

因着发生了恶性事件,暗中护卫的禁军和执金吾、卫尉都赶来了。一个草棚子周围被层层重兵把守起来,四喜很有眼力价地吩咐了小黄门几句,没一会儿,便有人寻了纸笔过来。

儒生忍着剧痛,笔走龙蛇,开始痛陈——

“郭解与其子狠毒异常,吾等恩人杨掾史,其完整尸身至今仍未找全,疑心为毒杀后分尸……”

“杨掾史之父杨季主,亦遭到相似手法被杀害……”

“郭解时至今日,仍在长安藏有盗铸私币的作坊多处,银钱用来供养门客死士数百人……轵县官吏亦与其有交易,还望将此书呈与长安令,还杨掾史一家公道!”

刘彻拿着这一纸带血的陈情之书,冷了眉眼,沉声道:“着疾医照看好此人。你且在长安住下,朕定会给轵县杨家一个交代!”

儒生忘了割舌之痛,怔怔看着皇帝陛下拂袖转身离去,气势威严。

这便是当今天子?

似乎……与坊间传闻的形象有很大不同。

……

夜市生乱,筹谋败露。

远在茂陵原上的郭解当夜却已经安顿好母亲,就此出逃了。

这一回,连霍去病都看明白了。

此事事发突然,郭解却能在当夜就迅速出逃,可见此人在长安眼线众多。

这人盘踞长安,绝非善茬。

认清这个事实之后,抓捕的公文也就顺理成章下发下去。这一回,朝野内外不仅没有人再求情,东方朔和卫青等人甚至还上书请罪起来。

刘彻翻了翻奏折,特意挑出卫青的看了一半,叹口气丢到一边。“这个卫仲卿啊……朕罢太尉重新启用大司马,他以为是为谁准备的?”

四喜在一旁赔笑,他是最了解帝王对卫霍两家态度的

人。

他劝道:“陛下,大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呢……”

刘彻摇摇头:“朕哪里是怀疑那些。朕是觉得,他离做好这个一人之下的大司马,还有十万八千丈距离呢!”

……

话是说的嫌弃,但皇帝陛下转头还是带人去了京郊大营。

秋高气爽,正是练兵的好时机。

卫青今日没有亲自上阵,让外甥代练,自己则立在高坡上,仰头看着大汉的军旗出神。

刘彻站在他身后半晌,作为武将的卫青竟都没能察觉。

皇帝陛下不得不轻咳一声:“仲卿,瞧什么呢?”

卫青一怔,忙反身拜见刘彻:“臣不知陛下要来,有失体统……”

“行啦,这些话你跟朕之间,就不必多说了。”刘彻背对着卫青,单手撑在插着旗帜的石柱之上:“仲卿啊,如果连你朕都不能信任,你以为这长安城内,朕还能信谁?”

卫青终于从懵然中回神,抬眸凝望刘彻良久,复而低头,静静陈述起了自己的过错。

“是臣之过。当年陛下给臣以建章监一职为契机,臣就说过要为陛下冲锋陷阵,成为我大汉攘外的一柄利刃。这些年,臣自认未曾倒在沙场上,没想到,今日却绊在了长安城的人情里。”

卫青说着,便要跪地,被刘彻反身上前一把扶住。

他今日召卫仲卿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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