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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偏头回她一眼,不咸不淡的一眼,没有情绪,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居高临下的气势压着,郁卉迎别开眼。然后孟怀菁也收视线,意有所指地朝楼上主任办公室一斜额,话是对陈迟颂说的:“今天这事儿,替我向你爸爸说声谢谢,这个忙,改天我们会登门道谢,但时间也不早了,这里有我们在,你没必要跟着熬。”

陈迟颂一时没有应话,是司嘉拉了下他的袖子,“你先回去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咔一声开,陈迟颂的反应止住,孟怀菁看过去,司嘉走上前,医生没摘口罩,只问一句谁是B型血,“病人现在需要输血。”

这话一出,有两秒的安静,紧接着陈迟颂和郁卉迎的声音同时响:“我是。”

司嘉默不作声地转头,朝郁卉迎撂一眼,又看向陈迟颂。

医生说只需要一个人即可。

“我来吧。”郁卉迎说着就要站起来,结果却被孟怀菁按住肩膀,依旧是不痛不痒的力道,就像她刚刚撇过来的那一记眼神,可偏偏让她无处遁形,又被重新按回休息椅,她不着痕迹地皱眉,问孟怀菁干什么。

孟怀菁眼底平静,可直视着郁卉迎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压迫感,郁卉迎看得出,那是多年浸淫在生意场里面对精如狐狼的对手而造就的。

她仍是淡淡地笑,手也仍压在郁卉迎的肩膀上,徐徐回道:“郁女士,你有这份心意,我会向老太太转达,但说到底我们在场这几个人,于情还是于理,都不应该让你来,你说对吗?”

字字委婉,却又字字戳着郁卉迎的脊骨在讲,仿佛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就是一个外人。

郁卉迎的脸色变了变,但孟怀菁没管,她从容地转向陈迟颂,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又要麻烦你了。”

陈迟颂点头说没事,医生见他们做好决定也不多说什么,带着陈迟颂往血液采集室去,两秒后,司嘉跟上去,握住他的手臂,说我陪你,陈迟颂笑了笑,反手牵住她。

走廊上就只剩孟怀菁和郁卉迎两个人。

孟怀菁依然环着臂,右手搭着左腕的表,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表盘,声音细微,埋没在她含笑调侃的话里:“或许我更应该叫你一声Aveline。”

郁卉迎抬头看她。

孟怀菁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在国外的时候就爱到报亭去买《Elegance》看,当然一部分理由是因为封面是我女儿的漂亮脸蛋,但除此之外,时尚敏感度确实够,抓得住看头,而当我得知创刊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时,就觉得这杂志更有意思,也特别想拜访一下这位Aveline。”

郁卉迎踩着五厘米的细跟才勉强和孟怀菁平视,也算是知道司嘉的身材基因遗传谁了,沉沉地呼吸着,觉得自己在孟怀菁面前就跟透明人似的,这种感觉有点不爽,但偏偏就是无从发泄。

而后孟怀菁一抬下巴,笑:“但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

郁卉迎才终于回一句:“我也没想到。”

她确实没想过今晚孟怀菁会来,因为换位思考,如果是她,以前妻的身份,她不可能主动管这种事,她也更来不及去想到更深层次的,属于两人之间的差距。

因为下一秒,孟怀菁的话锋一转:“不过今天见到你,恰好证明,我的眼光确实不赖。”

郁卉迎没理解她这一句,眉微皱。

“因为起码我曾经看上的男人,现在照旧有魅力,有人当成宝,而曾经我不要的,现在更有人趋之若鹜,求之不得。”

好了,到这一句,郁卉迎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孟怀菁前面的所有铺垫,和此时此刻冲她而来的杀伤力,一怔,紧接着孟怀菁的尖头高跟也在地面转了方向,正正地对着她了,肩膀今晚第二次被按住,孟怀菁八风不动地笑:“司承邺这个男人,你想要,就自己凭本事拿稳了,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拿不准的都可以打电话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至于他的财产,伸手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胃口,能不能吃得下,要是撑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就在她停顿的间隙,楼梯转角传来司承邺打电话的声音,他应该是和医生聊完了,由远及近,孟怀菁松了手,但话没说完,她慢悠悠地讲最后一句:“还有,也别把任何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不然我们走着瞧。”

语气能称得上无比平和,郁卉迎听着,心口起伏,司承邺在走到两人近前时挂了电话,看到孟怀菁时有久别的恍惚和怔愣,但没有想象中的水火不容,就像一次很简单的旧人重逢,孟怀菁先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司承邺扫一眼周围,发现少了两个人,问她嘉嘉呢。

孟怀菁回:“医生说妈要输血,B型,司嘉陪同学去了。”

“哦……就是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儿是吧?”

孟怀菁点头,“那男孩儿挺好的,对嘉嘉也好。”

然后气氛就这样静下来,直到司嘉和陈迟颂远远地走回来,他一手按着止血的棉球,一边低头在司嘉耳边说着什么,那件棒球服仍披在他的肩头,勾缠着两人相融的味道。

等两人走到近前,孟怀菁看着陈迟颂,问他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陈迟颂摇头说不难受。

抢救室的红灯终于在晚间九点二十分的时候熄灭。

门大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出,推着病床的轱辘滚过瓷白的地面,打破这一层的寂静,主刀医生在最后出来,说了大致情况。

手术成功,但要在ICU观察48小时。

司承邺去和医生跟进后续治疗的事项,郁卉迎似乎并不想再和孟怀菁有过多接触,她也起身,跟着进医生办公室。

孟怀菁由着他们去,只把视线放回司嘉身上,抚了抚她的脸,“好了,奶奶没事了,今晚妈妈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来,听话。”

然后转向陈迟颂,“今天真的谢谢你。”

陈迟颂说不客气。

孟怀菁又问:“那阿姨能最后请你帮一个忙吗?”

“阿姨你说。”

“麻烦你帮阿姨把嘉嘉送回家,好吗?”

“我会的。”

孟怀菁多么善于揣度的一个人,立马听出一种“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的气势,淡笑一下,她又说一句谢谢,然后从包里掏钥匙,递给司嘉。

九点半,司嘉跟着陈迟颂走了。

外面又开始飘雨,细密的,连绵的,叫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离急诊大楼有段距离,两人就撑一把伞走过去,司嘉肩膀被陈迟颂揽着,走到车前,他先开门让她进去,然后才收伞,绕到后座的另一侧,上车。

那使他的肩头被淋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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